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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最后的十个月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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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离开我们整整五年了。

母亲最后的十个月散文

每到假日,亲朋欢聚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

夜深人静,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咀嚼回味着母亲的一生,心中五味杂陈。

坐在电脑前想写点什么,可沉痛,似乎封冻我所有的思维和语言,泪水厚厚地蒙住了双眼,让我无法用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失去母亲的痛苦。

打开相册,翻看母亲的照片,一个曾经富态的母亲,最后竟然瘦骨嶙峋,悲痛再一次侵蚀着我脆弱的心,母亲最后日子里的点点滴滴、一次次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2012年正月十六,住在城里已经昏迷了20多天,靠着输液维持生命的母亲,已奄奄一息了,我们与父亲商量:回老家吧,落叶归根呀!老家的院子是母亲一手操持起来的,她在这里生育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这里凝聚着她太多的心血,这,应该是她最后的归宿。

一路上,插着氧气躺在救护车中的母亲,艰难地挺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敢离开母亲的鼻翼,生怕被子堵了她的呼吸,更多的,还是担心她坚持不到回老家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充满着恐慌、心痛和无奈。

到了家,左邻右舍都来了,人多语杂,我生怕吵扰了母亲。然而,昏迷多日母亲,却奇迹般睁开了眼睛。或许是老家的气息唤醒了母亲,或许正是这熟悉的乡音吵醒了母亲。我瞬间感觉到,母亲昏迷中心里是明白的,母亲能听得懂我们每个人的声音,从母亲的眼神看得出,她是如何地舍不得离去呀!

我们欣喜,不管付出多少,我们都愿意,哪怕换来母亲的一个眼神,我们都感觉太值了。

在城里,弟弟为母亲买了自动翻身的床,可老家是火炕,没地方放这个床,于是,做医生的侄女为母亲买来了气垫子,并一再嘱咐我们,两个小时翻一次身,一日四餐。因为母亲在昏迷中就已经靠鼻饲生活了,醒来后吞咽依旧困难,还得靠鼻饲。鼻饲是有要求的,一次不可过多,因此要加一餐,而且要营养合理。

就这样,母亲在弟弟、弟媳妇和保姆精心照顾下,奇迹般地好转。尽管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那样,只会不清楚地说出一两个字,但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每次,我和小弟从城里来看她,一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就会痴痴地望着门帘,我们进门的一声:妈。她都是有反应的。弟弟握着母亲的手,说:“妈,你握紧我”。母亲瞬间就会使劲握着弟弟的手不放,弟弟不断地跟她说话,给她修剪指甲。我从母亲的眼神可以看出,她是欣慰的。

春天到了,窗外的树绿了,院子里的菜花开了,小菠菜绿油油的,我跟母亲说:“妈,我抱你看看春天吧”。母亲脸上露出了微笑。我抱起了母亲,一个原本70公斤体重的母亲,现在,我竟然可以双手托起她,我把母亲揽在怀里,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一个被宠的孩子,抚摸着母亲的脸庞,我心中突然滋生一股从没有过的柔情,在心里与母亲缠绵。然而,当看到母亲迟滞的目光时,这种柔情迅速化为心痛的泪水。

一辈子勤劳的母亲,为何会这样?去年此刻,春暖花开,我和弟媳推着母亲到黄台山公园,母亲那个兴奋,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们一路走着,说着、笑着,弟媳为母亲买了八元钱一碗的雪糕,母亲欢喜得像个孩子,吃得很香,我问她:“雪糕好吃吗?您还想再吃不?”母亲痴痴地说“好--吃”后来弟媳又买了好多,放在冰箱里。可今天,我抱着母亲看窗外,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天热了,对门的脑血栓大叔,身上长满了褥疮,我们提心吊胆,生怕母亲也会长,嘱咐大弟给母亲翻身勤快点。平时保姆姐姐给母亲擦洗身体,周末我来擦,我发现母亲的皮肤嫩得就像个婴儿,一碰就会破似的,我小心翼翼,轻轻擦拭,但每次都会留下一片片红痕,让我心痛不已。

一次,二弟值班,晚上喝点酒,没多会儿就呼呼睡了,夜半,大弟不放心,来看母亲,发现母亲身体红了,一向不发脾气的他,冲着二弟发起了脾气。

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尽管母亲卧床很久,我们一家人对母亲一如既往,从没有半点抱怨。

酷暑难耐的夏天过去了,黄瓜、西红柿罢秧了,小院里萝卜、白菜都长起来了,房前堆放着金色的玉米,我多想让母亲再看一眼院子里的秋天呀,母亲将自己一生的希望都寄托给秋天,那一串串的红辣椒,那一捧捧金黄的大豆,那一袋袋饱满的.花生……都是会给母亲带来无尽喜悦的。对于母亲,这不只是自然的秋天,也是儿女们事业的秋天,硕果累累的秋呀,可母亲无法享受了。身体失去了以往的柔软,变得越来越僵硬了,腿已经不能伸直。母亲那双曾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的手,也变得毫无力气。

那一夜,母亲又发烧了,还带有抽搐,40多度的体温,呼吸明显加快,比正常人的2倍还要多,长期的陪护,我们不是护士胜似护士,配液、换液、换导尿管,雾化等一系列活儿大家都学会了。母亲的点点变化,我们甚至比护士看得都准。每次看她呼吸都能准确猜出她发烧的度数,弟弟电话把我们都叫来了。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我们的心都碎了,世上还有比生养自己的母亲,承受非人的痛苦折磨,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更痛苦的吗?输液,静脉给药,折腾几个小时,我们一夜未睡,母亲终于又平稳了。

我想起了一度孝顺的姑婆婆,她在奶婆婆临终时不断烧香的画面,那是姑婆婆祈求爷公公快点把奶婆婆带走。我含着眼泪对弟弟们说:“妈,活着就剩痛苦,下次不要再给药了”。可是,又有谁能眼看着她痛苦不给药?

母亲的胃似乎缩小了,开始一次注射500毫升的营养液,最后减少到100毫升。有时还要呕吐出来,嗓子还不时发出呼呼的声音,医生说这是“舌后坠”,在我们不断变换母亲头的位置后,声音神奇地消失了。但是,原本可以坚持三天的输液器,现在一天都坚持不了,肿胀、渗液经常发生,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我多次想终止给液,让母亲安然地离去,但一次又一次都妥协了。

母亲全身都不能动弹,唯有眼睛一直睁着,我知道,她是没有看够她的子孙,她没有看够这个世界呀?

数次从高烧、退烧。我跟大弟、二弟商量,妈真的有走的时候,若是夜半就不要招呼老三了,因为他太忙,而且,他与母亲感情最深,母亲生养我们四个,他是老小,当时,由于家里困难,到了上学年龄的小弟,还一直与母亲一个被窝呐,面对着母亲的遭罪,他比我还要心痛。

也许是母亲听懂了我的话,在2012年12月25日,母亲在吃完最后一餐午夜饭后的清晨,在老大、老二的陪护下,静静地闭上那双依恋的眼睛,安详得如同熟睡,没有一点声响,也没有痛苦的挣扎。虽然,我和小弟都没有看到母亲最后一眼,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母亲咽下那最后一口气。

母亲与我们阴阳相隔了,我们再也看不到母亲的眼神,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母亲的笑容。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一下子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像刀割一般难受,十个月,尽管母亲备受煎熬,可她没有呻吟过一声,没有对儿女说过一句哪里不舒服。她是强忍着啊,她不想打扰她的儿女。

母亲走的那晚,天出奇的冷,可是,为母亲行礼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我知道,一方面是母亲的为人赢得大家的敬佩,另一方面,是母亲养育了优秀的儿女,前三十年看母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母。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母亲虽然走了,可她却时时活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