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半日游散文

从北方漫逛了半年回家，才深刻地体会到，云贵高原是多山的。

与这片土地分别了半年，当然受不了终日闲在家中浪费光阴等待着转眼的离别，哪怕是春节呢？大年初二，找了个可同行的伙伴沿着牛栏江河水流淌的方向一路走，推着自行车观光漫游。

越走越远，顺着江水流淌的方向，如果不停止的话，将会走到金沙江，然后踏上长江的足迹，最后在那个一望无际的地方遇见大海。这是大地神奇的地方，座座连绵的大山，在塑绣着它的纹路，条条蜿蜒的长河，沟通着它一体的血液，就这样，地脉在此永生，不停止地跳动，人们就在这广阔胸怀的孕育中走过千百年，度过一个又一个隆重而欢乐的春节。当然，我们是走不到尽头了，甚至走不到金沙江，这是人类在特定的时光中对于大地的渺小之处。

仅仅就效率而言，这会是一场很值得的旅行。

江水在山间蜿蜒前行，在某一个浅滩或者峡谷发出震天的声响，这样的声音，更像是在与天地自由地对话，中间还穿越过山区呼啸的风声。在这样的地方，我们往往会遇到一座桥，幸运的是，在那一天的那个地点，我们遇到了两座，一座桥洁白，高大，宏伟，另一座显得古老，矮小，斑驳：一座傲视着滔滔的山河，一座在静静的记述着历史的沧桑：一座御风而立，另一座听风而息。似乎那座古老的桥早已经融入了风景，忘了自我，同时也成就了自我，没有多少人会再在上面行走，因为无论是欣赏山光或者是江景，那里都不是一个好的角度，那里只适合做风景，人们永远愿意站在看得到风景的高处。在遗世独立的风中，人们看到了那座石桥上的石面被侵蚀得破碎的痕迹。

早在徐霞客先生对于云贵高原自然景象的叙述中，人们便对这里众多的石桥有所了解，这些石桥，已没有人愿意再为它们多着墨，它们只会在这山之间，在这江之上，默默接受着时间的洗磨，渐透风骨，再几十年，风骨渐失，最后在一场风雨雷电的召唤之中，轰然倒塌，完成它由人那里得来的自然的宿命。桥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亦不会有节日的概念。当人们忙碌在春节热闹的聚会中时，桥依旧在承受着过客的脚步，新桥上也许会有几场热闹的聚会，但是那座老桥反被衬得越发的孤独和苍凉，或许，它并不觉得孤独，因为，它在安静地做风景，只是在这样的场合记住它的人们，就如我，却无法终止对它的缅怀。

风声依旧猎猎地响在耳边，其中夹着江水冲击石块的声响，还有道不明的大地的声音，还有石桥在时空深处的静静诉说，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谈历史。它们知道又到春节了吗？过桥的人们会告诉它，或者，还有这个世界的春的变化，还有开在桥身的一朵小花。

人们停留了一会儿，便推着自行车，从桥洞上长着茂盛植物的桥底穿越过去，进入到江面最开阔的地带，也就是江水最浅的地方。绿色麦浪的田野和蓝的绿的白的江水连成一片海，就在这群山环绕之间。顺着这海间的窄窄的堤坝走着，渐渐地，江水变得深沉，深深地沉到山间谷底。

海的那一面，有人家。看到一树树的桃花的颜色，人间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有一个彝族的村落斜躺在山脚。彝族过年时的场面颇为壮观，在这个时候，他们会穿着本名族的传统服装，欢聚在一起唱歌跳舞，至于这里的人们跳的舞蹈是不是传说中的《阿细跳月》，没有多少人会去细细探究。即使是一种舞蹈，在各地的演化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不同，不过总的形式应该还是还是一样的。

带着火的聚会，总是要到晚上才能发挥到极致，那些要在天黑前赶到家的人们，只好将白天的聚会玩儿到尽兴。

彝族人家很好客，彝族的姑娘小伙都极其热情，而且无一例外地多才多艺，这是大山浑然天成的养育结果。即使是安静内敛的人，也深明入乡随俗的道理，必须喝了迎客的酒，换上了她们准备的服装，加入到篝火狂欢的队伍里。

春节的野味儿只有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人群中才会得以体现，而这里就恰恰具备了这些条件，所以此处此时化作了笙歌曼舞处，人间热闹地。彝族青年们无一例外地投入了歌舞中，老人们则坐在旁边绣锦，一针一线地叙述着她们心中的春节传统，叙述着她们在这片土地上经历过的`一生。

彝族人们的狂欢持续了两三个小时，那些幸运的客人们会得到了老人或者是彝族年轻姑娘的赠锦，应该是一个绣着花的锦袋，最精美的那一份，上面绣着一朵华贵而喜庆的牡丹。在刺绣中，牡丹的绣法是很困难的，那样的一朵融进了老人多少的心血和时光。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感知，对于客人们充满共鸣的心灵来说，是一场多么亲切的交流！不舍地告别了热情的彝族朋友，旅行还要继续，山里村落的狂欢也不会停止。

接着向江的下游走去，看着江边的柳树已经发芽，在偶有几处人家的江面上还会有几只小船停靠在柳树下。云岭春来早，过年时节，杜鹃花的枝头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苞，人们总会折几枝回家，放入窗台的花瓶，迎着阳光，迎着春。

这样的一天，与其说是过春节，不如说是看春节。一路在看自然的风景，在看人们的节日。这里的春节除了红这个主色调，剩下的就是绿了。吃饭的桌子上和还有地面都会铺一层薄薄的松针，有辟邪和祈福之意。出行的人们也会在出行的交通工具上挂松枝，祈求一年的平安。

大山以独特的情怀包容着江河，包容着山里与世无争的人们，这一方存于天地间的的福泽深厚之地滋润着人们厚重、朴实、真诚而又善良的心灵，印刻成在时光中的每一处风景。风景还在，看风景的地方还在，游览的人们络绎不绝，只是欣赏风景的眼光可会随着时间有所变化？

自行车后挂着的松树枝一摇一晃，走过这条山河之间的小路，游玩的人们也该回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