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的二表姐散文

曾经在《与世无争的奶奶》一文中提到过，我小的时候是由奶奶抱大的。

儿时娇生惯养的我脾气特别不好，只要陌生人一抱，我是咧开嘴就嚎。然而那天跟着姑姑来看望奶奶的二表姐抱我，我竟然没有哭。

奶奶说：“怪了，这小子今天咋出息了？”

“应该是人家这姐俩有缘呢。”姑姑说。

其实，我是被二表姐的漂亮给震住了。

大我10岁在二表姐，那时应该有十二三岁，她有着一双含水似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说话也跟姑姑那温和的声音完全一样。

那天二表姐的到来，相当于给奶奶放了一天假。

姑姑家离我家有三十几里路，来往需要翻山越岭很不方便。等我再次见到二表姐的时候，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可以说，二表姐是我那个时候所见到的女孩子里最漂亮的。那次是母亲带我去姑姑家的，住了好几天。每当二表姐去邻居家串门儿时都一定会带上我，而且总是要专挑我的.优点向邻居家详细眩耀一番，讲这个大表弟学习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能干家务活……

有一天，那个屯子的一个爱骂人的孩子欺生，一个劲儿地骂我，我就在大门前跟他吵了起来。二表姐听到后，竟像个母亲似的跑过去，护着我，然后埋怨那个孩子的不是。

那个年代，农村青年结婚都很早，女孩子几乎没有超过20岁再结婚的。尤其是模样不错、孝顺懂事、会做针线活的女孩子，一般都不会嫁出去太远，因为这样的姑娘早早都被有男孩子又有眼光的本屯人家惦着呢！

按说二表姐在姑娘堆儿里，无论是长相还是勤快劲儿以及为人处事什么的，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但二表姐却迟迟没有遇到合适的婆家。原因很简单，姑姑家的家庭出身是富农。

当时找对象最忌讳三个方面：是不是痴傻捏呆或缺心眼儿，是不是有盲聋哑瘸或别的残疾，是不是地富反坏右出身或家庭有历史问题。其中最致命的就是家庭出身问题，这不仅影响到这一代，还会影响到下一代，甚至还可能牵扯到近亲属。我记得当年我的入团志愿书里，就清楚地标有姑姑家是“富农”的字样，如果一旦当兵、入党、招工、升学什么的，那就是一个不利的条件，会直接受到影响。

如果谁家的孩子大了，却还是没有嫁娶，便是父母寝食不安的一块心病。我不知道姑姑过早去世是否与二表姐迟迟的婚事有关，只记得二表姐在出嫁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六七岁啦。婆家是在很远的一个山沟子里，表姐夫倒也憨厚勤快老实，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只因家里兄弟多，穷得拿不出任何彩礼，只给二表姐做了一套粗布外衣。结婚那天，只是来了一挂马车，便把二表姐给接走了……

后来，我听姑姑家那边来的人说，二表姐已经精神不太好了，原因是为了生个男孩而一再超生，直到第五胎才是个小子，结果本来就不富裕的小家，因超生而被计生部门罚得家徒四壁。

于是，我在一个周末里，骑着自行车一路打探，专门去看望我的二表姐。

当二表姐给我开门的一刻，她没有想到会是我，因此有些惊讶。我发现那双漂亮大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疲倦，头上已经有了缕缕的白发，家庭的贫困和生活的艰辛致使二表姐过早地衰老。我的到来让二表姐喜出望外，然而我却在那笑容里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角的皱纹。我想不熟悉二表姐的人，此时很难从她这张脸上，回想起当年那如画中美人的影子……

晚上，我和二表姐夫妻俩聊到很晚。怕我惦记，表姐笑着对我，她确实精神不太好过，现在没事了，最后说：“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

是啊，如今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然而二表姐现在也差不多有六十岁了，六十岁的乡下女人不同于城里的女人，极有可能是个弓腰驼背的老太太啦！

我一直惦记着抽空儿去看看我的二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