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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那点往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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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盒带册,所存黑白的彩色的大小照片,起码不下千张,“5.12”那天,竟被地震毁劫一空,其中,自己童年和当兵的那些影像,令我尤为痛惜。之后的自己,像是从来就不曾金色过春光过,人生印迹空空荡荡,徒留一脑泛黄的记忆。

军中那点往事散文

好在战友黄其高还存有一张,他给了我。那是张身着军服、头带绒帽的标准照,此照已成我的军相孤影,但非孤版。另一张或在邈邈以西或在遥遥以北,更有可能早成碎末,像塞上飞雪似地随风呼呼散去了。

自观其像,似已非我,让人不禁唏嘘远逝的青春!

青春的激情,曾将自己烧制成了绿色长城中的一块砖,嵌在了祁连戈壁。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那时军服之简素,如同那时自己的思想:尽公民义务,守部队纪律,当好一个不想当官的兵。兵就是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从团部电影队,我搬到了连队,后来就一直在连队与师部宣传队里搬进搬出。一有空,我就溜进陆军驻地医院,说是看病。初次就诊,军医一望二问就让我住院检查。

住院后,医院开始诊断我的病情,我开始观赏医院的女兵。

那时,基层兵营几乎纯素一食、纯男一色。所以在许多官兵眼中,这所陆军医院就是一座军人乐园,不仅日日有三餐可口,更是时时有兵妹养眼,况且不出操不站哨、不训练不开会,尤其在冬夏两季,躲进医院,就躲过了单兵训练和长途拉练的酷暑严寒。有个夹江战友,在一次冬季拉练中因患上类风湿而入院治疗,为贪其乐,他每次都佯装服药,致使病情日重,带残退伍不久,就病故了。入院后的头几天,他就说我生病都生出了好运,住进了漂亮护士最多的科室,还说她们对我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而我觉得,漂亮中的漂亮,有那么点儿意思中的意思,惟有C丽。

她是个排级护士,也常在军直宣传队里或歌或舞。

平日人多嘴杂,相互碰面,大多以眼波来暗传一种莫名的意思。只有她当值夜班时,彼此才在值班室里隔桌而坐,说些宣传队的事儿、家乡的事儿,她说出的话,每句都像是从笑靥里绽放出来的。每每聊到夜深人静,我总爱给她讲个鬼的`故事。往往聊了一大堆,谁也没聊出半点儿那种意思。

那种意思,是别人在背后议论出来的。这是她私下告诉我的,她说得既羞涩又快意,我听得如饮美酒,面热心醉。从此,双方似乎真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一次,她说她看见同事屋里有个四川产的土陶小坛,很是精美乖巧,可以用来泡菜。随后,我在给家乡朋友谢家发去的信中便提到了此事儿。不久,C丽告诉我她收到了同样的一对,虽然有个坛盖已经碎裂,仍觉十分高兴。她问我是否将之间关系告知了家发。

之间是什么关系?其实我真还云里雾里的。

家发来信说,那对泡菜小坛是他顶着烈日,骑车跑了几十里地才在彭县买到的。他说但愿自己没有白跑,希望我挽个兵妹还乡。

从那刻起,我像被那个坛里的泡菜酸醒了大半,心中忽添了一份念想。

师部宣传队距医院不过百里左右。日以继夜的排练和演出,使我足没出队、琴没离手,常把黑黑音符看成她的脉脉眼波,稍一走神,就自乱节奏。在那些充满乐声的日子里,只有在军部汇演的那几个夏夜,我才感受到了心弦的律动,才觉得满地的月光都是似水的柔情。

有天她来信告诉我,她已动身回兰州探亲。随即我也请准了假,回川一趟。在去车站的途中,同乡战友罗显彬说是为我送行,实则是不停地给我打气,叫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家去。坐在车上,我一路都在想象“双双把家还”,那将是怎样的一番炫色!然而,当车停在兰州站时,我却没能走下列车。过了那一站,我就再也无站可望,更无色可炫了。

到了那年冬天,我所在的连队移驻师部农场,那里是更加向西的大漠,非常旷寂苍凉。唐代诗人岑参,曾经见过那里八月就已飞雪,何况数九,朔风一起,呼号之中面似刀割,一川如斗的碎石走得天地一片昏黯。

这个季节,是许多老兵面临去留的关键时日。我不算老兵,但干到这年,已经服役期满,可做选择了。

白天,我临风思乡,久别的绿水青山令人归心似箭。夜晚,我望月思人,那种迷迷糊糊的意思,一旦放在月光里便成了朦朦胧胧的相思。

连里定员在即,由不得我在去留之间瞻顾再三。未经三思,我即选择了回家。

退伍命令一下,我就乘车去到了医院,向她告知再告别。

她一听,便连怨带气地说了一大堆,说得我无言以对。那一刻,我才知道C丽的父亲是我们军区的一位首长,才发见她的笑眼中也有泪水,才觉得自己所做的选择是何等草率。然而,军令如山!

分手时,彼此互送照片以作留念。我说到家后我就写信,她说她喜欢四川。

那个冬天,我在农场度过了军中的最后一段日子。那段日子,天气异常寒冷,但我心里总涌动着一股凝结不了的暖流。

退伍到家后的当晚,我就给她写信。接着彼此便书来信往,在纸笔间缠绵了不到半年,她忽地在一纸冷怨中就悄然淡出了。我没有勇气去问个究竟、去言归于好。对她,我总感到自己可能有过在先。

信无须再写了,没过几年,我写起了诗。一度我只写塞外,咏物之中,好些都有她的影子,所有篇什大多投发在了西北地区的《飞天》等刊物上了。题材对口其实在次,本意是想以诗觅友,即使找不回当时的那个人,也期望续上当初的那段情。直到自己都写成了江郎,也没听见C丽的声音。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若西出阳关,虽无故人却有故事。

2012.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