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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螺蛳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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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事下乡办理公务,邀约一起同去。猫了一个冬天,全身骨骼仿佛生锈了一般,很不舒坦,不如到山野里去,赏赏春、散散心,说不定会另有收获。这不,还真享受到了一次原滋原味的“螺蛳”盛宴。

吃螺蛳散文

螺蛳,田螺也,身上有旋纹硬壳,可食用,当地人惯称“螺蛳”。清明前后,气温日渐转暖。在水下泥里埋了一个冬天的螺蛳,感觉到水温的上升,便浮上来活动或晒太阳。于是,田间沟边,便到处都有。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螺蛳体内脏物已经几乎全部排出,变得相当干净了,所以吃螺蛳正当其时。阳春三月,稻秧尚未下田,水深面阔,视线良好,是拣田螺的大好时机。

和乡下好友三四个,带了一个大布袋子,就向田坝上进发了。坝子上油菜田和水田掺杂其间,菜花及各种野花象赶趟儿似的竞相开放,田里真的是水汪汪清悠悠的,微风过处,荡起一片片涟漪。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的田野真的美极了,惬意极了。

选了一块最大的水田就开始下手。站在田坎上,定睛一看:好家伙,螺蛳全都打开了壳子露出身子,懒洋洋的躺在水里等着呢!一个个大如拇指,星若棋布,多得都数不过来。大伙儿大呼小叫的下了田,大田里只听一片水响。听到水有响动,螺蛳个个都慌忙收起身子,把壳子关上,似乎想逃之夭夭。看那慌里慌张的憨态,拣螺人心里无不莞尔,心想,到口的美味岂能让逃了呢!不多时,七手八脚的便拣了个十多斤。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鱼肉。这不,那么深的水,竟有人就捉到三四个有巴掌大的鱼来,真的出手不凡。听到有人夸奖,这哥们说了:“要不,怎么叫‘打鱼郎’呢?”,还真的一点都不谦虚。所说的打鱼郎,乃是生活在水边,专门以鱼虾为生,捕鱼技术高超的翠鸟,人们美其名曰“打鱼郎”。这里人鸟互指,饶是有趣。有了这几条鱼的凑数,这场螺蛳宴亦是增添不少的份量。

螺蛳的.外壳附着一层青苔或泥沙,所以在入锅之前,还得再一次的清洗。洗的时候,有人就指导了:洗螺蛳有窍门,把鞋袜脱了,打着光脚,开着水边冲边踩,如此一举两得,螺蛳洗干净了,脚也洗好了,而且煮出的螺蛳味道更好。洗螺的人听了,有作呕吐状的、有哈哈大笑的。有的用刷子涮,有的用盐巴搓,一个个的清洗着。忙乎不多长时间,有人就说了:吃得肮脏,生命健康,吃得干净,肚内生病,太干净了吃着没味。说罢一阵水花飞溅,一大盆的东西几家伙就洗好了,动作还真的是神速。其实如果不慌着要现吃的话,一般的做法是把田螺放在大盆或大桶里,放满清水漫过田螺,然后摘两三枝新鲜的花椒叶(带椒籽的更好)或几个干红椒,放入水中。螺蛳吸入麻酥酥辣呼呼的水,连同体内的泥沙立马就会吐出来。这样泡上两三天,换上几道水,螺蛳就干干净净了。不过,很少有人能等得过两三天,往往都是现炒现吃都还嫌慢的。再说,两三天过后,估计螺蛳也死了一大半,活着的也不再新鲜了,所以绝少有人如此料理。

螺蛳洗好之后,用剪刀把螺蛳的螺旋尖端剪掉留着一个小洞,以便烹制时入味。一边正在忙着,这边老虎灶已是烈火熊熊,各种佐料也已齐备。一位擅长烹饪的被推举出来,吆五喝六的就动手了。先放适量油(菜油为佳),待油温至七八成,依次放入姜、蒜,有条件的可放大料、桂皮等,炸至有香味,然后放农家酿制的酸辣酱,再放新鲜花椒叶,三四枝即可,要的是花椒的麻味。待酸辣酱烧开起泡时就可以将洗净加工好的螺蛳下锅。翻炒至水份蒸干香料散开均匀后,倒入适量料酒(白酒亦可)去腥,加上锅盖焖至三五分钟,加入腌制好的酸菜,倒入少量水,翻搅之后,加盖烧至水干,再加入盐、味精等必需调料即可出锅。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否则螺蛳就容易煮“老”了。这时的螺蛳黑中透亮,油光水滑,仿如一颗颗珍珠玛瑙一般,香味扑鼻,勾人食欲。闻香而来的人早已坐满了桌子,螺蛳摆了上来,满满一锅,高如尖山。

山人情意美,情深酒亦深。说话间,十多个敞口大土碗摆在了众人面前,摆在面前的还有一个挺胸凸肚的家伙,估计里面至少装了不下二十余斤的农字号自酿。不善饮的人,看了这阵势,心里不禁打鼓:干完这一缸,还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心里还在嘀咕,这边酒已倒上,平了碗口满满一碗。一切由不得自己了,螺蛳宴开始了。一口酒之后,筷子都朝同一个目标奔了去,瞬间,高高的螺山便被挖得千疮百孔。吃螺蛳的样子千姿百态,但有两种吃法比较经典,也比较常用。把螺蛳从锅中拈来,在盐辣蘸水中蜻蜓点水一番,小心翼翼的放入口中,上下牙把螺蛳咬住,舌头轻轻一拨,把螺蛳调转了个方向,大的一端朝里,然后合上嘴,作吹气状,轻轻一吸,早已熟透的螺蛳肉便脱壳而出,落入口中。顿时,麻辣鲜香、软嫩爽滑,各种曼妙的滋味齐齐的弥漫而来,于是,唇舌在鼓掌、味蕾在跳舞,实在妙不可言。要不,就五指并拢,把螺蛳在盘中紧紧摁住,另一只手用早已备好的牙签探入壳内,把肉从壳内拖将出来,挑着蘸了盐辣水后送入口中。个中滋味自然不用多说,享受的是探索美味过程的愉悦。只不过,这种吃法太过雅致,乡野山民,难以认同,倒不如一口一个,来得直接,来得痛快,不拖泥带水。

再说那碗蘸水,也是挺有来头的。拣螺蛳时,就在田坎水边连根带叶的折耳根顺便扯了一把来,这时节,折耳根才冒出两三片叶子,根叶都正嫩着呢。又找个田边地角,挖了几颗野葱,跟着折耳根一道,就着沟里的水洗了。这野葱,香气比一般的葱来得浓烈,有着山里的野性。然后抓来一大把红艳艳的干辣子,往灶孔里熊熊柴火的灰堆里打滚几下子后,丢一边冷着。这边就把野葱折耳根捏一团,塞进擂钵,几锤把它磕烂。不过,也不能太过火了,筋筋吊吊就行。当然也可动刀切,但未免沾“锈”气,不爽口。这时候,放一边的辣子也冷了,脆生生的,捏着即碎,也用擂钵磕烂如指盖大小一般。两样一同放入一敞口大土碗,木姜花椒、生姜大蒜,如此这般,一一添来,再浇上锅中正在翻滚着的一瓢热汤,如此,一碗土色土香的辣蘸就大功告成。没有它,再怎么好的菜也吃不香,再怎么好的酒也喝不下。

酒碗一阵碰撞之后,手脚麻利的,桌子下便慢慢堆起了如山的螺壳,蔚为壮观。口笨舌钝的,脚下也是不胜枚举。即便手上功夫不到家,挟螺蛳找不到感觉的,酸菜也能大快朵颐,让你不虚此行。那酸菜,酸中有甜,甜中带酸。菜入口中,舌底生津,满口余香,实在是美不胜收。

吃吃喝喝间,不觉玉兔升顶,红盘乍涌,大地一片清辉。主家女人听闻外面久无闹声,挑门出来看。席上,杯盘狼藉,碗筷零乱。桌子下面一个个烂醉如泥,各倒一边。主家女人轻声一笑;“吃个螺蛳也能醉成这样,看你们能的。不吃了,收了!”

阳春三月吃螺蛳,不图别的,图的就是山里那一份野趣,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