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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里的老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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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公失散十几年的朋友突然遇上了。

烧烤店里的老人散文

欣喜之余,就地取材,就在他们相遇的烧烤店里坐了下来。据说这位朋友上学时,和老公还有另一位朋友是铁三角。当年三个人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只是人生有时候很奇怪,稍不经意地一转身,便消失茫茫人海。想要再寻觅,竟是谈何容易!

当我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意外相逢的喜悦里。互相介绍、问好,一行人坐定,听他们聊这么多年生活经历。心中很是感慨:其实这么多年,他们并未远离彼此的生活,也并不是没有过寻找。只是不知道冥冥之中,命运为何安排他们错过那么多年。

因为是周末,老公又叫了当年的几个同学,一起分享这意外的惊喜。大家齐聚一堂,气氛热闹而热烈。我一时也被感染了,忽然觉得有闲真是好,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不知道在哪个路口,就会收获你不曾预料的惊喜。

我们要了一个烤鱼锅和一个羊腿骨火锅,这都是当地非常有名的两道菜,很有特色。比如这羊腿骨,先拿筷子在骨管里搅一搅,插上塑料吸管,吸尽骨髓。然后再套上一次性手套,小心地抓起骨头啃尽羊肉。整个过程优雅而豪放,看似矛盾,其实是一种积久而成的饮食文化。且这家店在当地就是一绝,声名远播,吸引了远远近近慕名而来的人们。这不,今天晚上这小小的店里就有十几桌,屋里摆不下,竟绵延到外面的马路砑子上。主人奔波穿梭,犹如走马灯,忙得不亦乐乎。呼唤上菜或推杯换盏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另外,我们还要了十几种风味小烧,比如烤肠、烤脆骨、烤豆腐、韭菜、藕片……样样香气扑鼻,勾人食欲。其中最有特色的是烤鸡心,四五个切开串成一串,事先已放好盐和各种配料。把它放在火槽一烤,立刻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传来,随即一股股诱人的香气直扑鼻端。烤好的鸡心比先前颜色要深褐一些,外面有一层薄薄的金灿灿的外膜。咬一口外脆里嫩,满口生香。

想来,当年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也不过如此吧?推杯换盏之际,晚宴达到了高潮。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个老人。路边蓬生的野草般凌乱的须发;黝黑的脸庞沟壑纵横;枯枝般的手紧紧拽着背在肩上的一只包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围着店里的桌子转,一张桌子停一会儿,给他钱就接着;不给就转向下一桌……终于有人不耐烦了,大声吵嚷:“怎么又是你,我这月都给你两回了……”老板跑过来声色俱厉地呵斥他离开,然后又解释说老人是这里的常客,有时候一晚上能来几拨儿,绕着桌子转,不仅客人不耐烦,还影响他做生意。

老板转身忙碌去了,看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我忽然觉得这美好的气氛稍稍有些凝滞,有一种说不出来东西在空气中暗暗涌动。

接下来,不知怎么大家就聊到了时间。说时间真是把杀猪刀,说时间真是催人老,说时间真是欢情薄……总之,时间总是太匆匆。才一晃,我们都已近不惑;才一晃,孩子们都快和我们这么高了;才一晃,一别已是经年。其实大家都忽略了,匆匆的从来都不是时间,从来都是我们的心境和脚步。时间是何其的公平和公正,它一直都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优雅而从容。从不因你富贵或贫穷、坎坷或顺利、幸福或悲伤……而加快脚步或稍作停留。

就在大家的感慨中,不知何时门外又进来一位老人。端正平整的衣服,虽旧,但还干净。面容平静,举止安详。深色的衣服,灯光里一时间看不真切黑或蓝,就如平静的外表下,揣测不出内心的波澜起伏。老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对着这热火朝天的人群,从容地取下背上早已残损的二胡,心无旁骛地演奏起来。眼神看不出悲喜,只是指尖缓缓流淌的喑哑清音,无端地让人有一种压力。期间有孩子拿了一元的纸币零零散散地丢在他的脚边,一曲终了,老人一一地拾起地上的纸币,静默地离去。

这次我明显地感觉到,一桌人都不说话了。可是大家仿佛都有默契,谁也没开口谈论两个老人的到来和离去。

也许是两个老人的到来,勾起了大家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脆弱;也许是两个老人的离去,触动了人们灵魂深处不能言说的世事沧桑。晚餐不知怎么,突然又进入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高潮。觥筹交错间,一桌人都渐渐有了些醉意。一个同学说,上班远离家乡远离父母,很少有空闲,即便逢着假期,往往都是在加班,偶尔一两天得空,他也懒得来回奔波,通常也就是逢年过节给父母挂个电话;一个同学说,父母就在身边,天天管东管西,这也唠叨那也唠叨,总嫌他们烦,得空就躲远远的;另一个同学说,父母已不在好多年了,自己总这忙那忙,也只是在清明回去看看,燃柱香;还有一个同学说,父母在农村,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年难得进趟城,说是怕给他们丢人……

絮絮叨叨的伤感中,晚餐接近尾声。我们结过账,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谁也没有想到,又从门外进来一个老人。老人比前两个更显苍老瘦削,背几乎弯成了一张弓,戴着一顶边角残缺不全的旧帽,衣衫破旧而脏乱。步履蹒跚,动作迟缓,眼神呆滞而空洞。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拾来的竹棍,下端已开了裂,趔趄着晃到桌前。盯着桌上那炭火快燃尽的烤鱼锅,移不开眼睛。一个孩子站起身来要去拿纸碗,但很快便被身边的妈妈不着痕迹地按回座位上。

老公和其他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我们的残羹剩炙——烤锅里的豆腐和一些鱼盛进碗里。老人颤颤地接过碗,低头深深一躬就鞠了下来。然后转身狼吞虎咽起来,看来真是饿坏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老公:“你说那些老人有儿女吗?”

老公无声地叹了口气。

“也或许根本没有子女!”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如果有儿女,谁又愿意背负和体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和悲剧呢?

人生苦短,变化莫测。风华正茂的离开,再见已物是人非。这些人生垂暮的老人,这些风中残烛,深秋枯叶,又怎耐得了岁月的风刀霜剑。

我想,我是愿意相信那些老人都是可怜的孤独失亲者。如此,也只是悲怆于命运的残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