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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星星的风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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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目标努力,并享受了整个过程,就是圆满的人生。

看星星的风筝散文

那晚,一想到自己终于能够得偿所愿、化作高挂夜空的明星,玛莉亚·伊莎贝拉费了点力气才让自 己颤抖的双手平静下来。她探出手,割断了连接着地面的绳索,回想起许多年前她在萨尔瓦多与洛伦佐·杜·比森齐奥的初见:那是一个高个儿、浓眉的英俊男子, 他双目紧闭,对即将招来事故的嘈杂声响没有丝毫察觉。

1 那时玛莉亚·伊莎贝拉刚满十六岁,在帝国广场附近看见了—个年轻男子,他穿着织有星星图案的上衣,几乎毫无疑问地向死亡迈进。

这些是即将造成事故的因素:一匹用缰绳套在某位贵族的敞篷小马车上的、脾气暴躁的马,一个脾 气同样暴躁、拿着鞭子的车夫,一个吹着口哨、将满满一托盘盐面包顶在头上的面包师傅,两洼因为早些时候的短暂暴雨而积起来的雨水,一块正被运往最杰出金牌 演说家房里的彩色玻璃,一瓶摔碎的葡萄酒,当然,还有那个闭着眼睛走路的年轻男子。

不再有片刻犹疑,玛莉亚·伊莎贝拉立即伸出脚踩了趴在她身边那只无辜小狗的尾巴。可怜的动物 因为疼痛狂吠起来,受惊的马匹暂时停下了脚步,车夫大发脾气,咒骂起来,咒骂声扰乱了面包师傅有着优美旋律的哨音,因此他没有踩进那两洼雨水里,这样就为 运送那片彩色玻璃的男人腾出了畅通无阻的道路,那个男子就有足够的空间穿过街道,而不至于踩上摔碎的葡萄酒瓶,如此一来,他就不会被感染——那感染注定会 让他失去右腿,并且最终失去生命。

人们继续沿着必经之路前行,但玛莉亚?伊莎贝拉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年轻男子身上,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了他!

玛莉亚·伊莎贝拉决心查出他是谁。

屠夫家的男孩告诉她,“他叫洛伦佐·杜·比森齐奥,为星星命名的比森齐奥大师就是他父亲。”

“星星?”伊莎贝拉疑惑了,“你知道他为什么闭着眼睛走路吗,那个比森齐奥家的儿子?”

“噢,他当然不是盲人。”屠夫家的男孩答道,“我想他是打算只在晚间观星时睁眼吧。他曾说过他有某种夜里用的望远镜。”

“我要怎样才能结识他?”她问道。

“你?你凭什么觉得他会见你?”屠夫家的男孩悄声对她说,“他想看的只有星星。”

“那么,我会让他看见我。”她也对他耳语道。她直起腰来,在摆正肩膀的极短时间里,她已经完成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繁复思考。最后,她看着屠夫家的男孩,“带我去见最会做风筝的人。”

2 屠夫家的男孩只有十四岁,很容易被有性情的年轻女性打动。他立即脱掉了自己的白色软帽,带着她去了凭制造风筝和飞行器而享誉整个美易奥拉地区的大师——梅尔乔·昂德瓦戴兹的房子。

“你所需要的,”梅尔乔·昂德瓦戴兹微微一笑,“是一个气球——或者换一个人来爱。”

她忽略了他的后—个提议,并告诉他,气球根本升不到她需要达到的高度,她需要上自穹宇、高至群星。

他清了清嗓子,告诉她,没有任何—种风筝能够承受人的重量,即使有设计图也不行,因为不可能找到所需的材料。

“告诉我需要什么材料吧,求求你。”

再三恳求下,大师妥协了。他详细列出材料清单,直到第二天拂晓才讲完。在玛莉亚?伊莎贝拉看着手中数以千计的清单条目时,屠夫家的男孩已经睡着了,他把头埋进弯曲的细胳膊里,梦见了高空杂技师和她们蓝色的脚趾。

“要集齐这一切,可能会耗尽你一生的时间。”工匠疲倦地说道。

“一生的时间,就是我的所有。”伊莎贝拉摇醒了屠夫家的男孩。

“我不能一个人去。你少不更事,但我会破例将你当做伙伴看待。你愿意跟我来吗?”

“当然。”屠夫家的男孩昏昏沉沉地咕哝道,“毕竟,这事耗费的时间不会比我能给出的时间还多。”

“可能会大大超出你的想象。”匠人说着,摇了摇头。

“那么我恳请您,昂德瓦戴兹大师,请您完成这只风筝的设计。当我们归来之时,我会带来您列出的每一件东西。”她说完,起身离开了。

出发之前,伊莎贝拉问屠夫家的男孩:“你是怎么告诉家里人的?”

“我说一个月左右就会回来。”

3 可事实是,伊莎贝拉和男孩花了将近六十年,才找齐梅尔乔·昂德瓦戴兹那张清单上列出的所有东西。

他们向北行进,到了邦都和卡巴罗吉斯——那里的.山民与世隔绝。

他们向东航行,到了帕劳安和卡拉米安群岛——各国商船远渡重洋聚集于此,各种语言混杂交织。

他们冒险往西,到了黑暗之地锡基霍尔和霍玛翼贺格——每当太阳和月亮一同占据地平线,沉默的巨魔就现出身形,进行审判。

旅行进行到第三年,他们花光了所有钱财,伊莎贝拉和屠夫家的男孩开始花时间寻找为探寻之旅提 供资金的方法。一开始,她只知道如何骑马、跳舞、唱歌,屠夫家的男孩只晓得如何宰牛。而漫长旅行结束的那一年,他们拥有的钱是当初带来的五倍还多。他们能 说会写十九种语言,他们知道如何制造和维护十四种适于海上和内河航行的船舶,他们配制能够治疗各种疾病、烦恼和焦虑的药物,他们可以用任何高品质的沙土制 造玻璃、陶器和透镜。他们聚集钱财的手段之多,实在无法一一罗列。

在一起的第三十年,他们清点了已经找到的东西。面对清单上剩下的那几千条尚未标注的条目,他们交换了一个长久的、饱含深意的眼神,接着又继续为那只不可能存在的风筝零部件而奔波。

他们在某位仁慈的迪瓦塔神的树丛脚下种下一颗罕见的种子,从而获取了木钉——这树要七年才能长成,在它生长期间,必须从始至终守在一旁等待,寸步不能离开。

他们和杜摩阿龙的三位兄长比试喝酒,赢得了风筝的下端支杆;

他们从苏马里克的战队中逃跑时,收集到了若干根下边缘连接管;

他们翻越孩儿山,花了七十个不眠之夜去收集用来做金属环的材料;

他们精心制造了一次人造波浪,骗海妖交出了几缕属于她们的头发,这些发丝将来会成为系绳的一部分;

他们还花了十八年,煞费苦心地收集了一万五千缕不同的丝线,这是用来织造风筝的面料。

4 最后,当他们回到美易奥拉城时,两人都被岁月蹉跎成了驼背的老人。

“你可觉得浪费了一生?”当篷车载着他们收集的所有东西隆隆地驶进城中时,她这样问他。

“远没有浪费。”屠夫家的男孩回答道。

他们动身前往梅尔乔·昂德瓦戴兹的房子,却发现风烛残年的老匠人许多年前就已经离世了,迎接他们的是他的曾孙子鲁埃尔?昂德瓦戴兹。他们说服了鲁埃尔,让他按照他曾祖父留下来的风筝设计图制作风筝。

风筝完工以后,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玛莉亚?伊莎贝拉或者屠夫家的男孩想象中的样子。那风筝非常巨大,看起来就像一颗星星的形状。在协力将玛莉亚·伊莎贝拉绑上去之后,屠夫家的男孩退开去,端详着这个和他一起变老的女人。

“再见,再见了!”当风筝开始加速向布满星点的苍穹飞升时,她向他喊道。

“再见,再见了。”他悄声说道,手里推拉着绳索、杠杆,还有那不可思议的齿轮。

此刻,他的心终于裂成了无数块错位的碎片,每一块都细小而锋利。眼泪顺着男孩(然而他早已不 是男孩)的脸庞肆意流淌着。他眼看着她上升——这个他一直爱着的、绑在一个不可能存在的风筝上的老妇人,就这样飞升而去了。然后意识到,尽管他们一起走过 了这么多的岁月,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玛莉亚·伊莎贝拉升到自己出生城市的上空时,她回忆起了这一漫长故事的发端,极力稳住不停颤抖的、干枯的双手,然后用一把鱼骨刀割断了散发着微光的绳索。

她升得越来越高,伊莎贝拉觉得自己看到了那座塔楼,萨尔瓦多的洛伦佐·杜·比森齐奥,那个观星者,一定就在里面生活和工作着。抑制不住的幸福之火迸发出了壮丽的光辉,她狂热地挥舞着那只能够活动的手,呼喊着那个已经被她永远铭刻在心中的名字。

而在下面的城市里,在天文学家塔楼的最高处,有一位老人——他退休已久,长期受着白内障的煎熬——在睡梦中叹了口气,他梦见了无名的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