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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疏离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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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公去世前,最后一次见他,我依旧是那样隐忍,怯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感情疏离散文

外公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眼角淌着泪滴,我明明看着难受,喉咙却好像被锁住,无法发出声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在多次词不达意之后,沉默,硬着头皮盯着眼前一杯杯冲洒的功夫茶发愣。

气氛沉重,在家族里最没有地位的小舅开了我一句玩笑,自己的无所适从显得那样突兀,非常害怕被人注意到,越发觉得他令人讨厌。只想着时间快点过去,我就可以回家了。妈妈走开去买水果的那一刻,外公对我说了一句话,要常打电话回家知道吗?多跟你妈联系知道吗?而且重复了两次。我鼓起勇气看他浑浊不清的眼眸,哦,知道了。

小时候外婆生日,外家亲戚总会在小舅家欢聚一堂。在等待开饭之前,小孩都出去玩了,门厅只剩下我跟大表姐,外婆慈爱地从屋里拿出她珍藏的一串芭蕉,尽管看起来已经有点腐烂。大表姐首先拒绝不吃,我却迫不及待接过两个,还大口大口地咬起来,连赞好吃,非常自豪。外婆笑眯了眼。小时候的我已经是这样良善、隐忍,本可以婉拒外婆的好意,但我不想她失落,所以用力所能及的行动去让她高兴。

外公追随着外婆的脚步而去,仅仅相隔几个月之后。我以最自然的心情迎接生老病死,并没有特别难过的感受或深刻的回忆。今天想起外公的话来,意味深长。

外公临走,望着我这个对他一点都不亲近的外孙女,没有指出这孩子从小到大的优缺点,没有教她在以后的人生如何扬长避短。他想到的唯一的重要的叮嘱,不是叫我保持健康的身体,不是嫁个好男人,不是努力赚钱孝顺父母,不是关心弟妹团结互助,而是:

多跟你妈联系知道吗?

保持紧密联系,维持亲密情感。外公一语成谶,早早看透事实。也许,他早看惯了我从小到大的沉默寡言,在家族大群体中的格格不入,看出我跟家人的不够亲近,自成一体,独来独往。

在求学过程中,电话的功能是每周的温馨提醒,关心的问候,亲情的传递。一旦家族中有人发生意外,妈妈的选择都是事后再告诉我或者我完全没必要知道这个事情。但这种好意的`劝离和庇佑,反而造成自己越来越像个家族的局外者。不要知道比较好吧,倘若知道了,对于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我来说,也是浪费口水和时间,还是找一些更有共鸣和力量的人更为值得。每当回老家之前,想到要轮流拜访一圈亲戚,也觉得是沉重的任务。亲人的询问往往是出于关怀,在我这里却转化为压力。大约他们也看出我回答的应付了事,草草打发,不参与其中,不与人交心,也不发表意见,只是维持表面的客气,透着寡淡的疏离。

我虽然毫不依恋原生家庭,与家人的关系貌合神离,分崩离析,不喜欢回家,一回家就呆在家里哪里都不愿意走动,或者把走动当做一种任务不得不去完成。但妈妈对于我的影响还是有的。比如,炒菜放盐的时候我谨遵教诲,就放一小汤勺;去菜市场买菜,会用方言先说一句:嘎您买(跟您买东西的意思),再开始说要买什么东西;洗完澡要准备一条大大的浴巾,而不只是一条毛巾,把全身擦干了再穿衣服;我潜意识是喜欢吃番石榴的,因为夏天时候,妈妈总是喜欢买一个个很大的番石榴,削干净皮然后递给看电视的我,还有妈妈亲手做的蚝仔煎还有鱼碎是最好吃的,等等。所有的美味都比不上最普通的家肴饭菜,例如父亲一手煮出的鸡蛋泡面,那种油香沫味儿哪里都很难找到;或者是在我们吃完火锅后利用最后的汤底给每人下的一小碗面条,几乎才是宣告这场饭席的圆满结束。

跟妈妈的电话最多维持在每周两个电话,每次电话多数维持在20分钟以内,不能更多。她会以“如果没什么事情”“太热了”“太累了”“讲到口干舌燥了”而结束通话,这本应是人之常情,我却一直活在对美好的想象中,以为自己可以像高中室友一样在话筒里跟母亲腻歪,或者在电话里给彼此出谋划策,共渡难关,以为她会跟我煲久一点的电话粥。

在就业后,电话则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金钱的话题。无论是在我刚刚毕业如雏鸟般双翅无力,抑或是终于在单位里逐渐站稳脚跟,妈妈都会通过各种明说暗示向我表达需要寄钱的意向,甚至有时候显得,每月工资的按时发放变成这根电话线上的唯一牵系。体会到妈妈的艰辛,我并不明目张胆地向她发脾气,在忍无可忍的一刻,仍只是用冷漠的语气回答,直到她从索然无味变得恼羞成怒,直接掐断。如今终于讲到结婚的准备事宜了,偶尔说到不合意处,我能感受到她压抑着不好的口气回答我愚蠢的疑问,扯不下去了还不忘礼貌地说先挂了。我一心想要请教的虔诚和向往被打碎在地,自讨没趣。

小时候去小伙伴家里玩耍,我的小伙伴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堆不愿看到的手工活,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需要先帮忙做点什么,于是我的小伙伴佯装生气地向妈妈撒娇,这是谁拿来的呀?小伙伴的妈妈说,大舅呀。小伙伴娇嗔道:最讨厌大舅了,人家不想干了啦!妈妈只是宠溺地笑笑。那么下一次换成是小伙伴在我家玩耍了,也是铺天盖地放着一堆手工艺品,我亲爱的妈妈正在缝纫机上左右开弓,坐在地上开始帮忙的我,突然搭错某根筋,也扭捏作态,搔首弄姿一番:哼!最讨厌大舅了,每次都拿那么多过来,烦死了!妈妈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都不屑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训斥起来,没人给你活干,没得赚钱,让你吃屎去,没头没脑!尽管她压低了声音,我分明看到她满腔的愤懑,还有一旁小伙伴努力掩饰的尴尬。

我永远怀着一颗易碎的公主心,却生就女厂工的命。家庭条件不好,就应该懂事一点,没有资格撒娇,大抵是这个意思。在以后的各种交会中,我可以感受她对儿女的恨铁不成钢,她不知道是否能够感受到我对家庭温情的饥渴。

每年回老家的期次也是屈指可数,真正回到家,清晨面对连一支自己的牙刷或者一条毛巾都没得准备的窘境,夜晚盖着一张破了个大窟窿的薄毯,枕着不能再高的枕芯,你会说,自己带套牙刷毛巾回家用会死啊?跟妈妈说换条好一点的被子来盖会死啊?没有,我保持沉默,暗自打听别人回家是什么境况。有还没回家母亲已经打了N通电话表示已把女儿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等待主人归来的,过后果然晒出温馨房照;也有回家用的是从高中一直没更换过的牙刷,像住酒店一样毛巾自备的。好吧,我想我还是不最糟糕的那一个。从外出之后,我再没有把家当作自己的港湾,身体上不是,心灵上更加不是。

对于家,我真的没有什么概念,没有向往的场景,没有期待的心情。电视上和谐的画面是不会在自己身上出现的。对于我来说,最无聊的就是各种走街串巷看望各种亲戚,除了表示关心,知晓对方家庭有些许变化之外,真的是最最无聊的时间消遣,无意义,无价值。是自己太毒舌?没法对家人亲近友好?在原生家庭中对情感关系的失望,导致后来我对其他人都是保持远远的疏离,人情越来越寡淡,并且笨拙地不知道如何靠近,不依靠别人,独立自主。我是自己的学习者,没有人教,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