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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岁月的河流上歌哭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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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写作?我们的写作动机是什么?我们的写作目的又是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就得先说远点,谈谈人生意义的大论题。对于写作的人而言,写作的意义与人生意义同出一辙,认祖归宗的终点重合得太多。即使你不是职业的作家,其写的意义都是相同的。充其量只能说那不是我们生命的全部。古往今来,还真不乏为写作而献身的人。屈原,原本不是为写而生的,但他为死而写。老舍,就是为写而生,被写而死的。而鲁迅是为写而生,为写而死。他一生都在用生命呐喊。他是真正跳出小我为大我而写的人。他的文字肩负的是时代和民族的大义,是天下苍生,而不是个人人生的意义。所以,只有他才真正称得上巨匠。所以,他是思想先驱。所以,我们不难知道鲁迅是为什么而写。

在岁月的河流上歌哭经典散文

我(你)是谁?我(你)从哪里来?我(你)到哪里去?这是三个极简单的问题,同时又是三个终极哲学问题。全部人生探究都在努力解答,然而,哲学解答不了,宗教更是徒劳。

苏格拉底说过:未经省察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人生。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把人生意义的探讨推上哲学精准高度的大师。雅典的民主派以不敬神和腐蚀青年罪判处他死刑他也在所不惜。他用生命捍卫着自己的生命哲学。(苏格拉底基本不写,只是说,是他的学生柏拉图记录了他的言行,为他在哲学的高峰尽展无余。其实他的说就是“写”。)苏格拉底为什么把写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呢?

庄子哭妻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故事。妻子死了他不哭,反而敲着盘子唱歌。惠子问他他说:我与妻子是患难夫妻,她死的时候当然会哭,但哭过之后也就想明白了,妻子从无形到有形,从有形到有了生命,活了一生完成了自己的责任,现在也是死得其所,这很正常,谁也逃不脱规律,我为什么还要哭呢?又说:我的唱也是哭,我的哭也是唱,我现在哭唱都是为了世人,因为他们不能通达人生的真正意义。

庄周梦蝶,不是一个单纯的故事,而是一套精深的哲学命题。庄子通过对梦中变化为蝴蝶,梦醒后蝴蝶复化为己的事件的描述与探讨,提出了人不可能确切的区分真实与虚幻以及生死物化这一观点。渗透了庄子诗化哲学的精义,成为了庄子诗化哲学的代表。其中包含了浪漫的思想情感和丰富的人生哲学思考,引发后世众多文人骚客的共鸣。

从表面上看庄子足够潇洒,但他的内心痛苦不堪。他所探究的是人生的悲情哲学。面对深邃的宇宙,他对人生发出了不尽的感叹。他从宿命的观点转而进入乐命知天,最后“以美启真”,只去把握存在的本真状态,追求一种自由的理想境界,即为人生的“诗意地栖居”。他终归是迷失了,迷失在自己哲学庄园。然而,他思,故他在。他的人生是经过认真省察的,所以,他坚实地存在于中华民族的历史中。

20世纪十大思想家之一的海德格尔,是一个严格区分“存在”与“存在着”这两个哲学概念的人。他认为,“存在”是事物发展的全部过程,而“存在着”则是这一过程中某一时间的状态。比如,我们从生到死的全过程就是存在,是动词。我们今天的生活状况就是存在着。是名词。我们为人生的奋斗就是为了一个更理想的“存在着”。这一细心的区分决不是毫无意义,它对传统的哲学概念是一种颠覆。它进一步明确了过程与目标的关系,即没有“存在”就没有“存在着”,突出了过程的意义。因为没有过程的结果是没有的。

顺着海德格尔的思路,来解读人生,就是一个较严肃的课题。我们像庄子那样一遍遍地梦蝶,也像庄子那样感叹世事与人生。我们希望着,我们迷茫。我们时而欣喜,我们时而痛苦。我们时而清醒,我们时而糊涂。我们就这样存在,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着。这就是苏格拉底说的对人生的省察。这样的省察是一种痛苦的存在,除非你浑浑噩噩,除非你行尸走肉。我们在物质上纠结,我们更在精神中纠结。我们甚至还在权利与权力上纠结。清醒是孕育剂,它催生的是痛苦。每一次清醒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痛苦。

你无法不痛苦,因为你太清醒!

因为你清醒,你无法不痛苦。这就是人生巨大的悖论!你时而清醒,时而迷惘。所以你要叫喊,为痛苦而呻吟,所以你也梦呓,为寻求而诉说。

省察,梦蝶,存在,我们无法不思考。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写,我写故我思。我们实在“胀得难过”(九里湖语)。我们祈求用诉说的方法来减轻自己的痛苦。我们说也是写,我们写也是说。

生命从诞生之初,就是不断地向着死亡迈进。其实每个人都蜕变于自然尘埃。我们被创生。这本不是我们自己意识的主动选择。最后,我们又被迫死亡。诞生与死亡的主动权其实自始至终都不是在我们自己手中。我们唯一能有所把握的就是我们的存在过程。所以,我们一遍遍地发着天问,想寻找意义,想加重人生的色彩,想丰富人生的情趣。顺着这条途径一路进发,于是人生观的分野开始出现。于是有人上下求索。于是有人醉生梦死。也有人弄权终生。而且彼此都在为自己创造条件,寻找理由。其实你和他都同时走上了两条不归路,同样都难以复还。两股人流都固执地向前掘进,其实都是在为自己掘一座冠冕堂皇的墓地,所不同的是各自为自己刻写的那块用以告白世人的墓碑。我们的痛苦被埋葬,我们的欢乐也被埋葬。我们的`牵挂和眷恋一同埋葬。我们的肉身重归泥土。只有那力透纸背的“人”字可以留下,只有那书写于天地间的大写的“人”字可以留下。人不可以永生,唯有精神可以长存!

我们承受着来自物质与精神的双重压力。而且,我们偏遇了用物质衡量一切的时代。人们习惯于用物质世界一般的规则,来评价我们的精神活动。因此,我们不可避免地遭受无端的非议。他们向我们标榜自己的脑满肠肥。在他们流着口涎点数大把钞票时,脸上洋溢着自鸣得意的微笑,眼角斜来的是蔑视你的余光:你无法成为莫言,而我已是大腕。

我们不企盼物质的巨主把他们多余的馅饼抛给我们。或许,我们的全部希望都在于那超越苦难后的一闪灵光。没有人知道,你在将一根木料大汗淋漓地扛到屋顶时,心底依然在思考。我们既然选择了心灵之旅,就不在物质的世界去攀比。我们既然选择了精神天地的攀登,就不对物质的繁华左顾右盼。

科技可以把地球固有的物质,转变为簇拥到我们眼前的发亮物体,但那种亮光并没有本质地为我们闪耀人性的光辉。在制衡世界的天平的另一端,我们难道不可以加进自己的质量吗?!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鲁迅语)。一切的一切正是我们要写的理由。我愿携着我的贫穷与自由走遍山和海(高长虹语)。

所以,我们要写。所以,我要写!我不是圣哲,我的心胸容不下我纷繁的思绪,于是我借助文字备忘。我写是对自己的尊重,我写是对生命的尊重,我写是对世界的尊重!我写是对整个人类的尊重!我坚信宇宙的某个极小的角落会保留我的位置。尽管它无限遥远,尽管它无比偏僻。

我写,我为自己的天空画一片云,即便降不了甘霖,即便下不了暴雨,那飘悠的云朵本身就是一道风景。

人生是条长长的河,生活就是浪花的歌。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这就是我们珍惜生命的理由。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大浪淘沙,滚滚入海,我们在海洋中彻底洇失。

或许,我们在源头是都有各自形状的石块,随着泥沙一起冲下,在不断的滚磨中,我们都失去了棱角,成了浑圆的鹅卵石,然而,作为石头,我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石质。

岁月把我们镂刻,面对缕缕的刀痕我们也哭也歌。或长歌当哭,或长哭当歌。在岁月的河流上歌哭,我们接着敲击庄子的盘子,也用它积聚我们的血汗与泪滴。

我们接替着探索者的艰巨,我们仍在继续那套千古迷题。我们在书写自己暂时的答案。在漫漫的长夜里,我们把生命的曙光抹在东方的天际。我们希望着,我们期许着。当霞光万道时,我们朝东方走去,留下自己那套逆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