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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瓜、西瓜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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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和脆瓜,在我们这些乡下老人眼里好比是“小姐和丫头”.

脆瓜、西瓜的散文

记得我们小时候,有几分薄地的农家,总会在小块的旱地上种一些蔬菜,如:蚕豆、豌豆、黄豆、芋艿、茄子、夜开花、带豆等等,首先考虑的的是餐桌上的那几碗“下饭”;其次,为了给孩子解馋,当然也会稍许种一些瓜果:黄瓜、脆瓜、香瓜、荸荠、玉米、芦穄什么的,但是很少种西瓜。那西瓜可是稀罕之物,很难伺候珍贵得很,因为在当时缺乏种西瓜的科技知识,大家认为它技术复杂产量又低;而且就是种了几株西瓜,人们也吃不准摘下的瓜是否成熟,往往看似很大的一只西瓜,摘下打开一看,里边还是粉红色的,甚至是白色的,送到嘴里除了那难以下咽的“生水气”之外,什么味道都没有;那么养得老一点吧,说不定打开来一看已经中心开花,馊气了,没法吃。所以大家索性都不种了。像我们家,想要吃西瓜那就只得等到立秋那一天,母亲才会到下应的集市上去买四分之一只、最多半只,拿回家来以后还要点上三支香让祖宗先尝个新,然后一人一小块分着吃,说这是“拔秋”。据说这样可以安度多事之秋。

大热天大家吃得最多的就是脆瓜 ,家家户户不论土地多少,基本上都会种几株脆瓜。因为它成活率高,培植方便,只要经常施一些人粪尿,就能长得很快,一朵朵小黄花结出一个个小瓜,孩子们天天到田头张望,盼着它快快大起来,等到它长得拳头那么大,嘴馋的孩子就会偷偷地摘下来尝鲜,有童谣唱道:“脆瓜还没生,夜猫先来张,脆瓜还没大,夜夜猫先来逻,脆瓜还没红,野猫对头碰。”说的就是我们这些偷瓜的小孩。结下不久的脆瓜外皮呈绿色,又硬又结实,水分不多,敲不开,吃起来还有一股青草气;等到瓜皮由绿变白,这瓜才算成熟了。乡下人吃脆瓜不用刀,习惯用手掌一拍,“篷!”的一声瓜就开裂成几块。这就叫“敲脆瓜”。小孩子力气小,就用拳头使劲地敲,敲开了大家吃。白皮的脆瓜(我们说是“起po了”)一定是红籽,又脆又甜,水分特多。老年人牙齿不好,他们最喜欢吃的是准备留种的瓜,这种瓜要养得很老,捧在手里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吃起来又酥又糯,用一只大盆盛着一块一块地用手攀着吃,挖出里边的籽,晒干了留作明年做种子;立秋过后,脆瓜地要翻耕种晚秋作物,孩子们这时还可以跟在大人后面去抢“了藤脆瓜”,瓜虽然很小,但是抢来的东西总感到特别好吃,再说这一年可能再也没有脆瓜吃了,多吃一口是一口啊!

大户人家会种很多脆瓜卖钱,他们就在田头搭一个草棚,派人日夜守候,以防小偷。这种草棚大家习惯叫它“脆瓜厂”,这是我知道的最早的“厂”了。

到了人民公社时,生产队也会种不少脆瓜,除了大热天分给社员们解渴之外,大部分还可以摇着船到宁波市区去卖,社员们也可乘此机会到市里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逛逛大马路。既然种了脆瓜,难免有人嘴馋趁着夜深人静偷几个解馋,对一个小队来说这倒无所谓,最可恶的是有的人摸不着瓜就连藤一起拉掉,这样损失就大啦。为了防止被偷,生产队也会在脆瓜田边搭起一个草棚,支起一张床,挂上帐子,派人在夜间守护。

每到夜幕降临,轮到值班的人就摇着蒲扇,拖着木拖鞋去脆瓜厂上班,他们的身后总会跟着几个贪玩的`孩子,孩子们除了能吃到值班人分给他们的几块脆瓜外,还可以到瓜地里捕捉萤火虫,这小小的精灵,尾巴上的萤火一闪一闪的,有时一二只,有时成群结队,它们在瓜地的低空飞舞,只要悄悄地跟着它用双手轻轻合拢,总能捉到几只,然后将它放进玻璃瓶里可好看啦;最有创意的是将萤火虫一只只放进南瓜藤里,再将瓜藤弯曲成五角星等形状,在夜间就成了一盏绿色的彩灯。

生产队的脆瓜厂好多都是虚设的,搭一个架子吓吓外人,夜间根本不派人值班,这就成了不少年轻人谈情说爱的最佳选择。好多情侣甚至一些野鸳鸯都会在这儿共度良宵。

我也曾种过西瓜,最早是在一九五八年的四月份,当时我即将在鄞县第一中学初中毕业。学校放农忙假,大部分同学都回家去帮助正在忙于春耕插秧的家长料理家务或直接下田干活,学校抽一小部份学生到小白岭下去垦荒造地,我有幸也名列其中。

我们一群学生就住在小白塔下的一个庵堂里(忘记它叫什么了),只要是晴天我们就会到山坡上拔草,挖树根,捡石头,将杂草丛生、乱石遍地的荒山坡地整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可耕地,力气大的同学抬石头,抡锄头,掏树根,像我这样体单力薄的只能拔拔草,松松土......日复一日,终于将那一小块一小块的地连成了一片。真是人多力量大,二十几天时间硬是开出了一大片山地!然后在老师的指导下,开沟整畦,施肥松土,种上了西瓜。那些日子除了对西瓜的日常管理之外,下雨天和工余时间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女同学上山去挖野山笋,拿回来剥了壳让食堂的工友同志烧一下,做小菜,味道非常鲜美;胆子大的去爬山,虽然回来时他们个个气喘吁吁,脏得一身泥一身水,可向我们说起在山顶上极目远望的感觉时活像远征归来的勇士,那架势实在让人羡慕;我是最没用的人,只会躲在宿舍里看看书,吹吹笛子,偶尔也和几个小兄弟爬上小白塔登高远眺,吟几句自以为得意的小诗自我陶醉一下。

农忙假期结束我们又回校读书,由高中部的同学轮流着去,继续培育管理西瓜。暑假期间,学校又从我们初中毕业班中挑选了二十几个学生去小白继续管理和采摘西瓜。很荣幸我又成了其中一员。我们的任务就是给西瓜施肥、浇水并在老师指导下及时采摘。肥料是工友同志从学校摇着船运来的人粪尿,运粪船只能摇到小白河头,几位身强力壮的同学排着队挑着一担担粪桶翻山越岭,往返于河头和西瓜地之间运送大粪,来回一次几公里,一天下来一个个累得腰酸背痛;偏偏那年又是个大旱之年,老天总不下雨,我们几个挑不动粪桶的小同学就主动承担起找水、浇水的任务,每天天不亮就迷迷糊糊地起来去抢先占领那些一夜间积了些泉水的山坑,(因为农民伯伯也会起早来取水)一勺一勺地把山水舀到粪桶里,然后将冰阴的清水浇到西瓜根部,这种活必须在八九点钟以前完成,否则气温一高再浇冷水,西瓜就会霉根而死。哎!没想到自己种的西瓜真的有那么香甜!山农告诉我们用溪水浇出来的瓜当然比雨水淋出来的瓜甜,再说这是有名的“小白西瓜”!收获季节,自然是最开心的时刻,一船一船的西瓜往学校那儿运去,其中最大的一个有十三斤六两重。后来听老师说送到县教育局去报喜了。一个暑假就和西瓜在一起,还积下了下个学期的零用钱,那可是学校支付给我们每天三角钱的工资。

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生产队里年年都会种几亩西瓜,虽然主要是买到城里去,但社员们偶尔也可以分到几个解解馋,那时没有冰箱,我母亲就把西瓜装在吊水桶中,再放到自己家的水井里,让它贴近井水冷却几个小时,等提上来时西瓜皮上就会凝结一层雾点,切一小块,咬上一口,蜜汁四溅,沁人心脾。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味道好极了,这天然冰箱也真是节能环保。

随着农业科技的不断进步,当下的西瓜种植已经十分普及,不但栽培技术先进,而且种类繁多、品质优良。不说大量涌入宁波市场的外地西瓜,就说我们宁波本地的八戒西瓜,也注册了商标,其品质确实名不虚传。不但皮薄瓤甜,而且蜜汁鲜美。不过我还是怀念那些皮厚的西瓜。厚皮西瓜,不单瓜瓤可以解馋消暑,其厚皮更有妙用:吃完瓜瓤,去其外皮,留下中间一层,切成小块长方条,加少许食盐,腌渍片刻就是上等好菜。待到月上东山,身披睡衣,置桌阳台,笑迎阵阵凉风,静听悠悠弦乐,咪两口家酿糯米酒,挟一块自制西瓜皮,观其色晶莹剔透,赏其味清淡可口......真有些“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之诗情画意。其实这并不是我的发明,在那艰苦岁月,我们就连吃最廉价的脆瓜都不敢放开肚子,母亲总要留下一部分腌起来当做晚上哥哥回来吃饭时的下酒菜或明天早上的“下饭”。时光流逝,因为怀念腌脆瓜而制作的腌西瓜皮没想到竟是如此鲜美。不过话说回来,我在好多报刊杂志上也看到不少专家提倡吃西瓜皮,据说它的营养价值远远高于西瓜瓤,这总不会是骗人的吧!如果吃西瓜的人吃完瓜瓤,又吃瓜皮,那样既减少污染,减轻了环卫工人的劳动强度,又物尽其用,还营养了自己,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说来也奇怪,也许是物以稀为贵吧,在吃不到西瓜那时节,我们看到西瓜总是垂涎欲滴,心里是多么羡慕有钱人的口福;而从前几年开始我发觉有不少像我这样的人反而怀念起那土里吧唧的脆瓜来了,可惜脆瓜在现在的市场上已是凤毛麟角,难觅踪迹了,即使偶尔看到,看上去却是品相低下,而且价格居然比西瓜还贵!说实在的,西瓜和脆瓜相比的确像是小姐和丫鬟,土里土气的脆瓜既没有西瓜那样鲜艳的色彩,口味更没有西瓜那么甘甜。然而,据说它含有丰富的矿物质钙、磷、铁,还含糖、柠檬酸和少量的维生素A原、B族维生素、维生素C等。不过这些只是专家的说法,我们没那么多讲究,之所以喜欢吃它,实际上就像喜欢听原生态歌曲一样,只不过是心理上那挥之不去的草根情结。

西瓜、脆瓜,竟然说了那么多闲话,信马由缰就此打住吧,但愿此文能给各位解暑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