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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的蜘蛛-散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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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脸我顺便把裙子再洗了一遍,胸口这几片油渍相当顽固,又揉又搓,透水晾干,还是乌云朵朵的难看。

睡觉的蜘蛛-散文故事

悔不该受那些当红明星的蛊惑,买她说很好很好的那种洗衣液。说这话我有些瞧不起自己。

大部分时间我还算理性,比如只听半耳朵热闹的王宝强婚变,不起哄,不多嘴,不开心快乐,不指指点点。人家的事,是也罢,非也罢,关咱毛线关系,没人抱咱后腿哭着闹着让咱辨是非、说公道、甄别善恶。我是打酱油的,闲来伸头瞅瞅,不说三道四、蜚短流长。这是打酱油者的职业操守。人都爱凑热闹,特别是对男女情感问题兴趣忒浓,圣人也不例外。我在《论语》里就看到好几段文字记载孔子和南子,连“环佩叮当”这类的细微动作都写的清清楚楚,也不知道这对世人有什么教育意义,孔门弟子实在是太闲了,虽然没妄自评论,但看起来蛮那个的,在教化人文、影响历史、圣洁的无以复加的书籍上占这么大内存,我很惊讶,这类史书可是惜字如金哪。绝对有猎奇窥视欲。

我的裙子这次用的是餐用洗涤剂,苹果绿啫喱状粘稠那种,漂洗干净后晾在楼梯口的铝制架子上。这地方向阳避风干得快。我晾过衣服后,抬了下头,看到前方六十度角的楼檐下挂有一张蛛网,上面有三只蜘蛛,我先被其中一只蜘蛛吸引了。

湖上蜘蛛最多,多为黄绿色、身形优美,服装艳丽,不是圆嘟嘟的丑陋的那种。这三只蜘蛛比较有趣,上午十点钟,它们全都在睡觉。这说法欠准确,准确的讲,有二只在睡,另一只睡没睡说不清,反正我看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像在思考、等待,凝神不动得站岗放哨,有可能睡着了,但保持清醒的姿态。我由它想到了开会时装作正襟危坐、实际上打瞌睡的人。

大蜘蛛睡的何等酣甜哪。它挂在网上,(我待会再说这张网吧)吊在半空,八条细腿自然下垂,无限放松,像一朵开败的花蕊,悠悠荡荡,心无点忧,诸心不操,天下事皆是云烟,睡它个天高地宽水走云来。

此时,微风,像温善的奶奶,摇着蒲扇。风小的只有汗毛尖儿感觉得到,触摸不到它以往清晰的线条,它小的还画不出线来。

这点微风对蜘蛛来说再美妙惬意不过,它缓缓的,把熟睡的蜘蛛左转半圈,右转半圈,前后摇啊荡啊,像缓缓的秋千。

另一只蜘蛛也在睡,但睡姿不同,它八腿两两相扣,像乖觉的规矩人,双臂搭于胸前。它静静的粘在网上,没把自己吊在半空,睡的安静优雅,文质彬彬。

我等了很久,蜘蛛们都没动,于是我想叫醒它们。我先大口气吹向那个“半吊子”,它在我的台风里剧烈震荡,大幅前后冲撞,蛛丝很结实,前方也没有危险,它依然八足下垂,深睡不醒。这睡眠深不见底吗?有什么把它厚厚的裹在梦乡里,摇也摇不醒?拿什么能捅到梦洞的底部?

我折了根竹枝,有缝衣针那么粗细,先戳吊着的这位。我很戒备,虽然知道它不会冲过来咬我一口,但这种蜘蛛的毒性我早有领教,当时无意触犯,半条胳膊肿了一个多礼拜。干旱酷暑时节,毒虫最毒。

拨拉腿没反应,又戳它柔软的身体,它乍然收缩,旋即放松身体,回到当初,继续酣酣大睡。怎么就瞌睡成这样?

转而又戳第二只,这位敏感的多,它立刻展开长足,并采取运动状态,几步之后,停下来,细足谨慎触探,狐疑攻击来自哪里。这只蜘蛛就这么警惕的站在那里,静静不动,也没敢再睡。这时,我看到第三只蜘蛛的一个足尖微微动了一下,极细微。我还没碰它呢。

如果今天心情不好,又和谁干了一仗,一肚子火窝着没处发,说不定一脚就踩死它们了,我又不是没踩过。但在清晨,我没有伤害之念。我也睡醒不久。睡眠是一条黑暗、温软的大河,沐浴其中,多少不满、厌倦、怨怼和戾气都在这河里搁浅了,沉淀了,冲刷了,流逝了,熄灭了,早上醒来,灵魂仿佛重生过一回,而善良、悲悯、宽容和忍耐还在,一切都新鲜、自然、无辜,一切都理当按它喜欢的方式活着。村上春树说,睡眠其实就是断电冷却得过程,我觉得算是半个死亡吧,自动删除一些垃圾文件,抛弃一些累人的负担。

从这一家三口(也许是搭伙做饭合租关系)的睡姿或许能看得出性格的不同。

吊在半空的那位,四仰八叉,自由酣畅,不拘小节,属于性格外向者,拿得起,放得下,心里不藏事。第二只八足相扣的',举止稳重,行为端庄,敏感小心,属于有头脑知进退的人,这类人谦逊内敛,稳重谨慎。我在朋友里对号,吊着的像徐涛,大杯子喝酒,大把子烤肉,孜然辣子盐撒的重,快人快语,义气豪爽,但丢三落四,遗鞋掉帽子。第二只像梁晶,说话细声慢语,做事稳稳当当,举止有度,收放自如。第三个我没法评它,我始终不确定它是睡了还是醒着,一动不动,却让人怀疑它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内心正谋划一件惊天的大事。或许它是老陈,心机重,不外漏,从来搞不懂他的真实想法,满口的客客气气,说不定就是诚恳的敷衍和掩盖。

我得证明我的分析,因为有些事似乎讲不通,因为蜘蛛网。这只网织得太难看了,如果不是有人呆在上面,我保准会以为这是一张废弃很久的网,哪个蚊虫会撞上它呢,除非它眼瞎了。横一条,竖一道,不成样子,不讲规矩,乱七八糟,随心所欲,活像一团陈年乱麻,有人极不耐烦的撕巴撕巴,挂在墙角完事,管它打不打粮食。

湖边蛛网最多,雨过天晴的早晨,深绿的块柏上白茫茫一片,全是崭新的蛛网,多么精致精巧的手艺啊。如果有时间,也有闲情,你能看到最美丽绝伦的织锦艺术。但靠近水边的就不好,它们大多生性浪荡,做事粗糙,船上的网更是糟糕,几条旧丝经纬乱搭,脏乎乎的也不干净,像睡眼惺忪的懒汉,胡乱种下几亩薄田,不锄不犁,不管不顾,任野草横肆,混个半饥半饱,实在饿不住,靸双破鞋出门要饭吃。

网上没有余粮——一只蚊虫都没有。不知道是吃完了,还是本身就没捉住,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怎么看,这三位都不像“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的主儿啊。

这幅蛛网,很令人疑惑。如果说吊着睡的那位是懒汉一枚,贪吃贪睡,第二只应该不会吧?它那么敏感谨慎小心翼翼。第三只呢?就是个有心计的家伙嘛,怎么就家徒四壁衣衫褴褛一幅破败象,还有心睡懒觉,其中一个还睡的雷打不动?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我看错人了。有的人,外表稳重端庄,实际上是没主见,腹内空空。有的人脾气暴,一遇大

事,逃之夭夭,胆小猥琐不敢担当。还有的人,外表斯文,百无一用,但骨子里有钢,抵得住坍塌。蜘蛛也一样。

我不甘心,我情愿它们是三个淡泊的修行者:“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意思就是吃粗粮,喝白水,弯起胳膊当枕头,乐在其中呀。

吊着的家伙在我注意力别移的时候,把腿蜷了起来,它抱着臂膀,睡的那么幸福。风和太阳溺爱着它,陪它做一场好梦,我为什么要打扰呢。

早安,一切如意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