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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那个熊孩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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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竟是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我就是那个熊孩子散文

可是,那一幕幕往事,那一番番话语,似在眼前耳畔,同样的清晰 。

五年级那年的暑假,学校里组织了夏令营。不记得我们班缺席的是谁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坐在我前后左右更为熟悉的同学有谁在。

我们班有一对姓周的嫡亲姐弟俩,我和他们是同学又是邻居,因此我不仅熟知她们俩,而且对她们家也了如指掌。她们的爸爸是个公务员,长得除了个子在男人里不是很高外面貌倒是大众化,不俊也不算丑。她们的妈妈也是中人之姿,只是面皮比常人要白很多很多。像是久在室内没见阳光的那种,但又并无病态之色。况且,她也绝不是深居简出之人,我经常见她和邻居们在菜市场出入。

她的孩子们部分遗传了她的肤色。说是部分,那就是遗传的只是儿子。女儿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在小小的县城里,那种超常的白是很惹眼的,可以说是只此一家了。那时我就怀疑他的祖先是否有着俄罗斯血统呢。

周家的姐姐读书不咋地,否则也不会与弟弟同班。但她举止端庄,颇有些大家闺秀的范儿。弟弟则是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半点不闲着的主儿。不过,调皮归调皮,聪明却也是真的,你不见他认认真真地学习,却总能考出好成绩来。

周同学和我的座位隔着一个,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我的眼睛。独特的白色,更加上他的前额上发间还有一撮白色,形状像我们家小黑狗的白尾巴尖儿。有几个男同学说漏了嘴会喊背地里给他起的外号“白毛",每次他都摆出一副要打架的姿势,嘴里骂着:“白毛是你老祖宗。”

扯得远了。话说那次夏令营,白毛也参加了,但和我不在一个队,学校里参加夏令营的几个班分成“红军”和“蓝军”,我是红军,那白毛自然就是蓝军了。

那天, 我们排成长长的两队向西南方向开发。记得我穿着一件素色短袖衫,蓝布裤子,脚蹬一双赭色凉鞋,斜挎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一块大饼,书包靠腰间的带子上用白毛巾系着个白瓷缸。

那天的路程大约有二三十里吧,但对于那时的我们却显得特别长。

骄阳似火,烤着大地,薄薄的鞋底传导着炙人的热浪。路是苍白的,走过之处,无数双脚带起的尘土几乎遮没了小腿以下。路边地里的玉米和豆子叶都在打卷儿,似乎听得到那种被阳光烤炙榨干水分的痛苦呻吟。

很快的,身体的不适代替了开始的兴奋。我有些后悔参加夏令营了,否则,现在不是躺在凉阴阴的屋里看我的小说?

热,也许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当我们头脑昏昏、脚底打蔫的时候,偏偏吹起了空袭警报。按照事先定下的规则,队伍在几秒钟内消失,所有的学生连滚带爬地躲进路旁的庄稼地里,最慢的也是趴在路沟里。大路上,只有十多个老师站着,监督着学生们。我在心里嘀咕着:凭什么?凭什么老师就不需要躲空袭?真的是战争来了,只怕你们跑得比谁都快吧?

空袭警报解除了,同学们重新回到路上,那个样儿真够瞧的,一个个灰头土脸像泥猴儿。不过,这阵子连滚带爬的行动带来的刺激倒是赶走了疲惫无聊。要知道,庄稼地里到底要比大路凉快好些的。

中午饭是在一个村部吃的,村部四周有许多大树,树下凉风阵阵很舒爽。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因而,村里也只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开水和一些农家自制的小咸菜,吃的是大家自己带来的馒头饼子。

天太热了,我就着开水咸菜勉强吃了半块饼。剩下的塞进茶缸里,用白毛巾塞住缸口,装进书包。

下午,我们在那个村部听了村上老革命的报告,讲他们在战争年代如何如何。接着,老师们让我们寻找他们藏得一些标志物,或是在密密的树叶间,或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或许就在路过身边时不经意的一拍,那东西就粘在你的后背呢。这种捉迷藏式的游戏也许现在看来是蠢得不能再蠢,可那时除了这些还真的不知道能有什么好玩的,每当找到一个标志,一阵阵的欢呼还是带给我们许多快乐的。

我以为,经过一天的行军和玩耍,每个人都很疲乏,晚上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尽管没有家里柔软的床铺,但天当被地当床,枕着手臂数星星的睡法也挺浪漫的。谁知,天刚擦黑,传来了出发的指令。

在黢黑无月的晚上,乡村是寂静的,静的只有四野虫鸣和路上“沙沙”的脚步声。为了防止孩子们掉队迷失方向。老师让我们在胳膊上系上白毛巾。黑暗中,我们睁大了眼,瞅着前面的那个白点,不敢大意。但不久困意袭来,脑袋开始迷糊,眼睛开始模糊。只有脚还机械地迈动。有时,前一个困得打盹的同学止住了脚步,后一个便一头撞上去,“咕咚”一声,多米诺骨牌似的能倒下一群。引起一阵骚乱。

终于,前面传来就地休息的指令,顾不得太多,大家离开路面,三三两两地在路两侧地里找到平整的地方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夏夜是燥热的,夏夜的蚊虫是贪婪的。对于没有任何装备设施的野外宿营是很苦的,但疲困忽略了所有的这些。当东方一缕鱼肚白呈现,我们被叫醒,才看到昨晚我们的“眠床”是个什么样儿的。

我横躺在干涸的路沟里,头枕着大路,脚蹬着一个坟头。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的睡着。因为我生来怕坟。明知坟里的'人是死的,就是怕嘛。如果不是昨天的劳累,打死我我也不会睡在坟墓旁。

佛晓的风带来丝丝凉意,天没大亮,接下来的任务是搜索抓捕孤岛上的蓝军。说是孤岛,其实是一条小河沟环绕的一处高地。高地上长满了大树和一些杂乱的灌木。进到高地,要趟过小河。

我们红军队伍分成七八个人一组,搜寻那些不知什么时候藏到这里的蓝军。我跟在队伍后面,那些打草惊蛇,那些近身格斗的事儿还是让男同学们去干吧。

不时的,这里那里响起捉住“敌人”的欢呼声,被捉住的人被“押解”到河边,送过河去成为红军的俘虏。

天更亮一些了,可以模糊地看清树木的轮廓。我真希望快些结束,快些回家,换下这一身馊了的衣服,好好的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

小队在树木间穿行,我走在最后一个。身旁灌木丛里,有什么动了一下,又一下。接着露出一只穿着鞋子的脚来。

是蓝军,一定是,我的第一反映是岔了声的喊叫:“快来呀,这里还有一个……”前面的队友折回头,包围了灌木丛,吆喝着那个人爬出来,几只手立刻按住了……

夏令营结束了,又一个新学期开始了。多天不见的同学们聚到一起,又聊起了夏令营。

白毛说:“奶奶的,我的运气不好,分在蓝军,半夜里过河躲树丛里,那么多蚊子差点把老子给吃了。咬的我浑身痒痒,刚动了一下,不知哪个熊孩子喊一声‘这里还有一个’。我就被捉了。”

我扭过脸偷偷笑了。原来那天捉到的是他?

我没有声张,那家伙的报复心挺强,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他知道是我喊的那一嗓子,不定哪天我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癞蛤蟆或者一条虫子来呢。

这个秘密我一直保守着,直到我们毕业。

后来我转学回老家了,又过了十年,我又回到小时候待的地方,但我再也没有看到白毛。如果我们有再见的一天,我想问他:“还记得那个暑假,那个夏令营吗?还记得你撅着屁股趴在树丛里吗?知道是谁喊得那一声吗?嘿嘿,那熊孩子就是……就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