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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舍亲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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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人眼里,“舍”总是一个有些纠缠的字眼;对于心爱的东西,谁又能做到那么轻易就放手呢。但,当舍和亲情连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仅仅是纠缠了,更是一种深刻又无奈的疼;钝重地会在心上留下刻骨的创口,永远都难以愈合;每一次想起,心都会被悔恨噬啮;在一呼一吸间撕扯着,任谁也无法去救赎和解脱。

难舍亲恩散文

可是在生老病死的无可逃避下,不舍,又能怎样呢?

亲情,永远都是打折骨头连着筋的疼痛和牵挂。

  【一】

假期里,第四天的上午,大姑姐忽然来电话说,二舅公过去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于我并没有太大的震撼;打结婚到现在,和二舅公见面的次数,估计不超过两巴掌;以前他们在老家还好点,逢年过节的总会过去看看;可是自打五年前,他们搬到德州投奔了儿子,便是经年无期,见面更无期了。

远,似乎是一个比较正当合理的理由;工作忙,也似乎是一个比较冠冕的借口;但,我想,更多的原因还是少了那一层永远都浓于水的血缘亲情吧。

  【二】

印象里的二舅公,倒是异常温和可亲的;有一副标准北方男子的体魄,高高壮壮的;性格是温温吞吞的;不知是见面少,还是二舅公生来脾气就好,我从没见过他和谁发脾气;人前总会带满脸谦和的笑,除了和别人客气几句外,便不再会说啥别的了。

二舅公有三个孩子,都比老公我俩大;最大的表兄,几乎沿承了二舅公所有的特点;两个女儿倒是在说话和办事上显得不一般了,利索干练的,很像能说会道的二舅母。

三个孩子中两个大的,都是二舅公一手操办着,先后进了自己所在的中国水电十三局;而小女儿,是通过考大学,在唐山市里误打误撞地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今,这几个儿女都成家也立了业。五年前,儿子又在德州给他们老两口买了一套单元房;自此,这老两口子孝孙贤的安享天伦,真是成了旁人眼里的福气人。

或许,这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让老天爷也感到羡慕嫉妒恨了吧。

还没闲下几天的二舅公,忽然就被血栓给栓住了。舅公的儿媳妇,看上去那么柔弱温婉的一个安徽女子,做事说话却是干脆麻利的,虽然腔调是不急不缓的柔;她是十三局医院的大夫,自打老人生了病,便是每天请医问药地照料着;先后几次把二舅公从死亡的关口抢回来;一家人早把她看成是二舅公的救命神了,二舅公更是逢人便夸,心里是说不尽的感激和喜欢。

可是,谁又能扛得过命运呢。

二舅公反反复复发作,一次更比一次重;最后这次,血栓直接栓住了喉咙;他吃不下,也说不出;发展到后来尿不出膀胱里也积了液;肚子上一个鼓鼓的包;表嫂明白这里的隐忧,便用手轻轻地柔,再往外一点点挤压;这样,能帮助二舅公排出一点点尿液;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她找来医院里的同事,给二舅公下了导尿管。

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二舅公的三个儿女,一边安抚着同样年迈的母亲,一边轮流着没日没夜地守候着父亲;翻身、按摩、清理,怕他躺的久了长褥疮,提前就买来了充气床垫。

他们知道父亲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告别只是迟早的事;但是父亲只要在世上多活一分钟,他们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消解舅公身体上的苦痛。

二舅公求生的眼神切切地巴望着亲人们,苦苦熬了二十几天,终是熬干了身体里最后一滴油;表嫂也终是回天无力了。

  【三】

表嫂,几乎在一夜间就长出了满嘴的水泡儿,只为没能再一次留住二舅公;她说,老爸那求生的目光望着我,可怜的样子让我真的心疼。

这不是矫情,我相信虽然表嫂是儿媳妇,但是长期的相处,表嫂对二舅公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早已让他们之间产生了相濡以沫的亲情。

二舅母劝她,两个表姐也劝她;可是她们能劝得了别人心里的伤痛,也能劝得了自己心里的疼吗?

二舅公的葬礼是单位帮忙操办的,简单又隆重。没有排场,也没有喧嚣,省却了太多世俗的东西;我总感觉这样也挺好,简简单单的,可以让他免去尘世里太多的牵挂;让他在经历了数不尽的磨折和苦难后,终于可以安心又从容地上路了。

在十三局医院的告别室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灵堂;

没有遍身缟素,只是一个简单的黑布箍;没有乐队的吹拉弹唱,只有亲人们痛楚又压抑地低泣和低缓凝重的哀乐,在耳边一次次地响起,陪伴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二舅公那么安详地躺在那里,他的亲人们执泪眼相望。

帮忙操办的那位老先生,跑前跑后,尽心尽责。因为是在单位里举办的遗体告别,他在两个表姐大放悲声的时候,总是善意地去加以劝解和制止。以至于表姐重新坐回车里的时候,会哭着抱怨:爸都没了,咋还不让人痛快地哭呢?在家里怕老妈难受强忍着不敢哭,可是到这里还是要忍着不哭,呜呜呜......爸啊——我们可怎么办!

同事们劝她:行了,哭两声差不多了;你们也对得起他老人家了,伺候了那么多年!可是表姐一边哭,一边搭腔:我还没伺候够呢。

她哭着抱怨,不停地用袖子抹眼泪;让坐在她身后的我,也忍不住泪眼朦胧;只因为,这颗做女儿的心,我懂,感同深受。

亲人们健康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会意识到,我们能陪伴他们的日子还会有多长;也许只有在我们要失去时,才会千般悔恨,万般想要珍惜;可是,往往已经无可挽回了…..

对于自己的父母,在生死离别的关口,谁又能装着从容淡定?有谁不是这般肝肠寸断,痛失悲声呢。

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父母。想到了08年父亲生病时的每一幕。

父亲生病的那段日子里,我的梦里经常重复着一幅画面:父亲孱弱的身体,拄着拐杖大老远地来看我;他颤巍巍地倚着门框,微弱的声音一点点打碎我梦境的完整;我在梦里肆意地哭泣,挣扎,心痛欲裂;想奋身地朝他奔过去,扶住他,却怎么都不能挪动自己的身体,直到最后把自己生生疼着急醒,才发现那只是个梦;一幕幕竟都跟真得一样;惊跳的心终是稍稍感到了几丝安慰,可是纷扬的眼泪却早已湿了耳畔和枕头。

直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知道父亲病情的那一刻,抱住哭泣的母亲,安慰着,让自己成了他们的依靠。

手术前,坐在医办室里,故作坚强的和父亲的主治医生商量着治疗方案,在最后说到“你们看着拿主意,怎么好怎么治;花多少钱都行,我想办法;他还太年轻,现在离开,我接受不了——”的时候,终于双手捂着脸,心痛欲裂地泣不成声了。

说实话,在父亲得病前,我从来都没想过,健健壮壮的父亲,也有一天会得病或者老去,然后忽然地从我身边消失;这样的沉重,我受不了;每次想,都会有潮湿漫过心底。

亲人们啊——

这份情终是一生都舍不下的背负和牵挂。

  【四】

婆婆是他们家里唯一的女儿;二十几岁上就没了妈,应该算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婆婆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弟弟;哥,早没了,只剩下了三个弟弟;一个在北京,怪癖的和谁都不合群,跟亲戚们失掉了一切联系;老兄弟在老家,光棍一条,早进了当地的光荣院;所以,在这群兄弟间,婆婆和二舅公的关系是最好的。

二舅公他们在老家的时候,没少照应婆婆一家老小的生活;二舅母也是一个极开明又爽朗的人,她们妯娌间的关系也是极好的;而今,二舅公去世的消息,究竟该不该告诉年迈的婆婆呢?我们有些犯愁了。

在婆婆面前,我们俩似乎是不约而同地回避了这个话题,也包括正上初中的女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向胃口极好的婆婆,却像是一下子就失了胃口;勉勉强强地只吃了一小碗米饭;看她一副想坐难坐(婆婆的膝关节,因为年轻时负重受累,早落下了病根),满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忍不住问。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头疼,有点晕,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啊?”她诺诺的。

婆婆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慢性子。平时有点头疼脑热也总是先忍着,除非真是受不了;她平生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哪怕一星半点儿。看来,今天她是真忍受不住了。

我急忙直起身子,绕到她那边去;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还真是有点丝丝拉拉热。

“妈,一会你去休息吧,碗筷我来收拾,兴许真是着凉了;没啥事,给您找点药吃,睡一觉儿捂点汗就好了。”

女儿把婆婆扶到了她的房间里,又按着我的吩咐,找出药沏好,给奶奶端了过去,服侍着奶奶吃下了。

我收拾完碗筷,因为早和人约好,就又出去收拾自己的头发了。

一晃大半天过去了。傍晚的时候,头发还没做完;不放心家里,打电话问闺女:“奶奶怎样了?”

“还是躺着没起来,妈,我估计奶奶是不是撞见鬼了,没准看见我二舅爷了。”

“说啥呢!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个啥,别瞎胡扯;可不敢跟你奶奶说,别让她知道了。”

我在那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吓唬着女儿;可是说实话,婆婆虽然年岁大,但自打跟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除了那条腿不得劲,可从来没这么一躺半天过,莫不是……

我不能再往下想了;清冷的夜,倒先让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折腾完头发,去超市买了点食物,便撒开腿往家赶;女儿一听见我上楼的脚步声,早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婆婆,病恹恹地歪在床上;看上去似乎比中午更重了,没一点精神了。我伸手再摸摸她额头,滚烫的,浑身上下没出一点儿的汗。

“妈,现在感觉怎么样?”

“迷昏,头疼。”

“哦”

这到底咋回事啊!要是感冒,按着惯例吃完药该轻点了啊!怎么没有好转反而又重了呢,我在心里默默思忖着。

还是先去厨房,煮了一锅清清淡淡的面,又加了些丸子,给孩子和婆婆每人盛一碗。老公不在家,看来只能给他打个电话了。

电话打过去,这心里还是不踏实;老公回来还要一会儿,不能光这么傻傻的等,还是自己先去下面的药店和诊所想想办法吧。

可是去了诊所才知道,这年头,人心早已不古。

想找个大夫去家里给婆婆看看,人家先害怕治出毛病会讹上他;平时熟头熟脑乐呵呵的,今天却换了一副推三阻四的面孔;唉,心底渐渐漫上来些许苍凉的无奈。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走了几家,反复苦苦地哀求着;好说歹说的,终于说动了楼下的赵大夫和我走了一遭。

一进家门,才看见老公倒先我一步到家了。

婆婆房里的桌子上,放着多半碗水;他手里正拿了一把刀;窗户大开着,连纱窗都抻开了;看来这大仙是把法事做完了;婆婆倒真得已经坐了起来,似乎也精神了许多。

赵大夫走上前,一家子都跟他寒暄着;他先给婆婆量了体温——37度,很正常;接着又给她量血压;血压倒是稍微高了点;平时婆婆的血压可是一直都很正常的,看来这老年人的体检忽略不得。

等跟着赵大夫给婆婆拿回降压药的老公走进门,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真让闺女说着了?!”

“嗯,我只含混地小声念叨了一下,也怕让老妈听见;可是那三根筷子,瞬间就直竖竖地抱在一起了;老妈也出了一身汗,没过一会就坐起来了;你说这事还真是有点邪乎,由不得你不信。”

“哦——”我轻轻地应着,可是那心思却已跑出了几百里。

是啊,也正常。谁让是生死不移的血肉至亲呢;即使走了,灰飞烟灭之后只剩下魂魄,也要远隔天涯地飞回来看你一眼,跟你道一声永别。

因为,你我之间始终是血浓于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