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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秋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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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秋叶

田野秋色散文

夜,万籁俱寂,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云絮覆盖下的黑暗里,万物早入梦乡,我坐在一豆灯光下,渺渺茫茫地思索什么,久久地没有睡意。

沙……沙……沙……我正撑头凝神之际,来了一种什么声响,尽管轻微,却打破了这虫匿声敛之夜的静。

嗦……嗦……嗦……声音由远而近,愈近愈大。

啊!是起夜风了。是夜风的脚步在门前徘徊,想推门又怕惊醒我的不满,只好让冰冷的气息从漏光的门窗缝隙里挤进来摇曳我的灯影,它好像要告诉我:现在的时间和空间是我的,你该把思维的翅膀收进眼皮底下了!

但我仍然没有意识到它的来意,还是对它的到来无动于衷。这时,它也许不耐烦了,居然飘飘悠悠地在我眼前降下一个影子来,我提神一看,原来是一片杨树叶子。

杨树叶子像一个生命垂危的病者,看来是被它强行驱赶来的,可怜的杨树叶在桌子上抖索了几下,终于无可奈何地躺下了。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高树晓还密,远山晴更多。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我自然想起唐朝诗人许浑的《早秋》,不觉沉吟起来。但我的感情此时与许浑的不尽相同,因为我现在还少了点听琴的雅趣。我的情感被这不速之客弄得凝重起来,觉得它霜露萧绿树,落叶报秋来,不是时令的使者,就是季节的不幸儿。总之,它被迫从瓦缝里钻进来,传递的就是秋风的警告或提醒——以它为例的警告或提醒。

于此,我的渺渺茫茫是思索,似乎有了个头绪。我把杨叶儿拿在灯下,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叶儿样子还是牛耳刀,没变其形,只是早已褪去了那青春韶华的气色。上面有好些个暗灰色点点,恰似老人脸上的寿斑。从那黄黄的叶片上,还隐隐约约地露着几处老绿,显然是催命的死气在拼命地进攻,而它的顽强生命的余力却还不甘心退却……看罢,想起杨叶儿青春妙龄之时那袅娜多姿、轻盈曼舞,何其神奇的姿态,我倒为它怜惜起来。

一度秋风一度寒啦!这春夏发华的杨叶儿,岂能经受得了呢?秋月清露重,飘零何处归?看来,杨叶儿是免不了为禽兽窝中物,村民釜底薪,植物泥中食了。

其实,怜惜只是痴意。人生自然非由己,发华的花季一去,催朽的时令跟脚儿就到。大凡万物自有桃李花艳日,也有“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着为星星”之时。要紧的倒是,要有点珍惜之志。

昔曹孟德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看来他是想到了碾作尘泥的时候的呀!但他并不在乎归宿,而看重起点,所以抱志奋斗终生。

我还想起了明朝朱买臣,年过四十仍操童子业,终于五十为士。周代姜尚,八十始佐周王,遂成霸业。他们不是不知老,而是知老不服老,越是年秋岁暮,越是珍惜光阴,把生命的每时每刻,都谋求在事业上,终就大业,万古流芳。这真是:迟开的花朵同样香啊!

想到这里,我不觉对这片枯黄的杨叶儿产生几分敬意。——它不畏时令,虽老黄而不改其形,虽飘零仍不舍奋斗,悲壮矣!

  根

“你喜欢花吗?”朋友:当我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

“当然喜欢!”

是的!花是可当然喜欢的。你看,那春桃夏李、秋菊冬梅,四季鲜花,依山傍水,夹路倚岸,应时竟放,其亭亭玉立之姿,俊逸潇洒之貌,菲菲芳芳之味,岂不令人醉哉?难怪人们常常把它戴在胸脯、贴近心房、插入花瓶……情人爱寻花丛而悄语,劳作之人喜承花香而消倦,攻书儿郎常临花簇而吟咏……

——正是依着那迷人的美,花,从山川之野步入了大雅之堂,博得了人们的追求、爱抚、遐想;受到人类的称赞;甚至占有了人类最崇高的荣誉。

花是美的,然其“美”何来?

朋友:当你临花咏叹的时候,你是否意识到了另外的内容?

这里,我想说说一种比花更富有吸摄力的东西,这东西,本来与花就有不解之缘,但它使我对它的感情超乎花之上。

一个滴水成冰的早晨,小年的鞭炮刚刚炸响,我回到家里。这时,祖父正把一棵小桃树苗栽到院子的树坑里,我不禁犯疑,问道:

“这么冷的天,栽下去能活吗?”

“能的!”祖父掩了一锹土,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根不死,树是不会死的!你别看它现在这个样子,惊蛰水一喝,它就要发芽了。再等两年,它就开花结果啦!”

祖父一番自信的话,引起了我对“根”的注意。我拿起另外一棵桃树苗端详起来。大地冰雪凛然,树枝萧条枯萎,看不出有什么生命气息。可是,根却滋然润色,露出无限生机。小小桃树苗啊!其生命活力,在这冰雪严冬,竟贮藏在这根里……

又一个桃树坑挖好了,祖父在坑里放了点肥料,我忙把这棵树苗放进坑里……

第二个浓春,我回老家,一踏进屋后的院子,就被那一顶顶雄姿勃发的翠色“华盖”吸引住啦!

你看,去年还是那样萧条弱小的桃树苗,现在竟然枝叶繁茂了。

第三个春天到来的时候,那一棵桃树,真的闹起花事来了。看那树枝稍头,含苞欲放的像小绣球,迎春展瓣的妩媚多娇,美之极矣。这时,我又回想起祖父那富有哲理的话:“只要根不死,树是不会死的!”不禁感概:小树根啊!没有你,哪来枝叶繁茂、开花结果!然而,当花以灿烂色彩,博得人间称誉的时候,你又在哪来呢?

我不由得低头寻觅起来,想看看根的一点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支小根须好像是一不小心露出了地面,又匆匆地钻了进去,并不打眼。失望之余,我禁不住对根肃然起敬:

“根啊!你多善!多美!多贞!”

你把身子伸向四面八方,吸收土中水肥,加工成精美的营养,无私地输送给树的每个细胞,使树干茁壮,枝叶繁茂,花儿鲜艳。你的活着,完全是为了别人的活着。

你有着坚韧顽强的毅力。这不仅仅是你不怕艰难险阻,再硬的土层也敢钻,再多的石头也要挤出条缝,而且——

当烈日炎炎的时候,外面花事已了,叶儿飘零,你却艰苦地为树吸收水分。

冰雪峭料的季节到了,树早已丢盔撂甲——脱下绿袍,你仍然艰苦地吸收营养,哺育那从冰雪里撤退到你怀抱的生命。

狂风骤雨来了,你深深地把身子扎进土里,从四面八方把树干稳住,任凭风雨摇曳推搡,毫不松懈倦怠。

——你对人无所求。你似乎不关心什么名誉地位,从不抛头露面,不作姿取宠。当一朵花儿被捧进书房、厅堂,插入花瓶、戴上人的胸脯的时候,你还是在地下默默地辛勤工作着。

有些不知趣的花儿,有了自己那惊人的美,就忍不住骄傲起来了。骄傲得忘记了你,飘飘然地离开了你。而结果呢?离开了你的,不久就坠入尘泥,可你,于它的离开,却活得仍然健美。但你也不因此而计较,不些日子,你又用自己的心血,哺育出了新一代的花朵。因为这点,你又是胸襟坦荡的。

啊!花之美于外表,你却美于心灵!你是真正的最美、最贞、最善的呀!你应该真正地享受人间最崇高的荣誉。不把最崇高的荣誉授予你是不公平的!我希望有一天,人类会把你戴在胸脯、贴近心房、插入花瓶……

但我又不希望这一天真的到来。因为你的美、贞、善,决定你是只默默地、无休止地、辛勤地工作的。倘若真的把你戴在胸脯、贴近心房、插入花瓶,让你离开了土壤、离开了劳动,那就是违背了你的意愿,那就是对你品格的亵渎。

“桃花漂亮吧!”正在我深思飞扬之际,祖父来了。他左手拿着一把铁锹,右手提着一框粪。

“再过些日子,就该吃桃子啦!今年天气好,春里太阳多,桃子肯定汁多,蛮甜的。”祖父边说边给桃树培土,我也忙去帮助施肥。

吃桃子的时候到了。当我把一颗又肥又大的鲜桃送到嘴里的时候,那甜里微酸的汁儿,激发了我无限感慨:人谓花为果之母,我谓根为果之本。不然,栽树的人们,为什么特别注意树的根部培土施肥?我很想向人们申述一下:“我所爱者——根也!”

不幸的是,祖父在一月之前,就离开了人间。这树是他栽的,肥是他施的,可是,到了真正享受果实的时候,他却坦然眠于九泉……

我咽下一口桃子,掉下几滴酸泪……

我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我的祖父——不正是一支默默地劳作,为别人酿造生活的“根”吗?

  野花

今天是农历九月二十三,女儿蕙兰满四周岁。人到三十才得子,看得娇些,便带她到外婆家过生日。由于一路是田间小道,我不得不抱着走。走了一截子,胳膊感觉累了,就放下来歇口气。

突然,蕙兰高兴得手舞足蹈地惊叫起来:

“爸爸:花!花!”

“啊!真的!”蕙兰的新发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低头一看,只见一朵小黄花,在她的脚边晃着脑袋。我放眼一看,咦!前面还有呢!小路两旁,到处都是。

这是什么花儿?长期蜗居在城市钢筋水泥结构里的我,了解花的种类极其有限,还一时叫不出它的名儿来。只见这一朵朵金色的花儿,开在一株株小小的绿色植物上,像刚学步的小娃娃,有趣地摇呀摇的。

那么一蔸野草,就伸着那么一个纤细的杆儿,不枝不蔓,不高不奇。杆上恰到好处地缀着几片翡翠欲滴的叶儿,清新而不妩媚,清晰而不繁复。那花呢,衣扣大小,心形的瓣儿,匀称得即使再巧的姑娘也剪裁不出。它一片片半叠着,整整齐齐地围成一个圆圈,严严实实地守着那一块“芳土”——花盘,那圈“芳土”里生长着比粟粒还小且密而规矩地排列着的蕊儿,俨然一个微型向日葵。从蕊到瓣儿,竟是一味的黄色,透明的黄,逼你的眼;幽香深沉,醉你的心;时有秋虫叩问打点,扰乱你的神……

黄的花儿,绿的叶儿,陪衬起来,再由一个纤细多姿的杆儿托起,点缀在杂草丛中,在爽秋的微风里,随着起伏的草浪时隐时现,恰似瓦蓝夜空里眨眼的星星。再加上秋虫的串行和翩翩起舞,真是一幅绝美的画啊!在这秋光里,摆上这么一幅得意的画,到有几分罗曼蒂克的味道。这哪里是自古以来落魄士人情感里多愁伤感的深秋呢?这明明是爽性奔放的豪迈深秋!

这时候,小女儿甩开我欲抱她赶路的双手,跑到我的前边追着花儿跑着,不时地蹲下来,选那密集处的这儿採上几支,那儿採上几支。她每次都把採摘的花儿送给我,我扎成一个花环,戴在她的头上,她高兴极了。

满路都是逗人的野花,我徜徉在花的小道,领略画的意境,花的醉意,竟然进入一种感情微醺的地步——我禁不住神溢情蒸,遐思翻涌,一种莫名的启迪隐隐而来。

我想,在这浓浓的秋色里,怎么就它一族独放?其它花类这时都到哪儿去了?也许,其它花类这时都成了魂。因为春光一壶酒,实在是太醉人了,醉得百花们只一味地追求人们的口角之赞、大雅之堂的倩影、蜂蝶的趣逗而飘零尘埃了。可不是?你还能看到桃花、梨花、杏花吗?

大概花的开放都是要装扮时光以求得一种赏赐的。不然,桃花、梨花、杏花是不会醉为花魂的。但是,春天富有,百花就竞相开放,因而醉的也就多。可是秋天呢?它无私地献出了终年酿造的全部果实之后,就开始落木飕飕,萧条多愁了,因此也就没有五彩斑斓的百花来问津了。而你——这小而善解秋意的金黄野花,偏偏此时而来,独自点缀这色衰老暮的秋色,岂不是“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吗?

然你处“举世混浊”之际“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之时“不餔其糟而啜其醨”,独自“怀瑾握瑜”,究竟为的是什么?

啊!我似乎看到了!从你的叶的那绿的精神,从你的花的那恬静酣畅的雅容,我看到了你为的不是游人的口角之赞、大雅之堂的倩影、蜂蝶的趣逗,而是那花的黄、叶的绿——这是太阳的乳汁,土地的膏脂。——你得到的是天精地血。于是,你就越发地黄,越发地绿。秋色呢,由于你的隽秀婀娜和神光异彩,也就越发地美。这是你把秋天的供给又全部献给了秋天呀!

我算知道了,野花:你是秋天的精灵,你的开放,印证了秋天的心。看你那心形的瓣儿,不正是一颗心吗?你的随风摆动,在金阳下的闪耀,正是秋天的心脏在跳动。

夕阳流金,微风拂瓣,蜗居钢筋水泥结构的我,现在竟然被这不知名的野花开放了思维的翅膀。

因为我喜欢秋天,所以就更喜欢她的娇子——野花!

这野花是秋天的心脏。

  田野秋色

我喜欢农村,从小就对田野的四时风光有着特殊的.感情。虽然我欣赏过颐和园、香山的帝王理想之景,也鉴赏过故宫绘画馆里的历代名家的画中之景,还领略过泰山、西湖、桂林的自然风光,但总觉得田野的四时风光与之相比,有它们所难及之处。

眼下正是深秋,打开门来,一派田野秋光扑入怀来,令人心旷神怡。大概是平原的缘故吧,没有泰山极顶尽收齐鲁原野的空旷,也没有济南城中仰望群山的幽深。这里是江南一望无垠的田野,在一派柔和的秋阳下展现的是不知哪位妙手描绘的一幅精妙的彩画。是那么现实和朴素,又是那么绚丽和端庄。

惹眼的是些白的、绿的、黄的色彩。那黄的是稻子——被太阳的乳汁醉黄了脸,站在那里趔趄着,头也羞于抬起来,任凭秋风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那黄色主宰着的地方,间或出现一片片或一线线的洁白的星星点点。四周都是宽厚的金边,里面由墨绿映衬着,在悬殊的色度对比下,阳光一照,像雪、像海花、像水晶。这是棉花。

那绿的呢,是油菜,是苜蓿。因为刚露头角,浑身还温润,像去壳的松花蛋那样软,那样嫩,嫩得叫人担心,绿得像火舌舔舐下的蜡烛一样要滴下来,几乎可以用手接着。

在田坎、渠边,还有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树,卫士般地伫立在那里,披着缀着黄的、绿的、红的各种颜色的“百衲衣”。那是春树、楠树开花了吧!也有橘树、柚树、柿树正挂着沉重的果,这些果子的颜色散发着悠悠的果香。

整个田原像一个撒满了玛瑙、琥珀、珍珠的世界。

倘来一点秋风就更好了。秋风来了,你看吧,那树便把叶子抖落一些下来,撒在空中,盘旋着、飘悠着、翱翔着,还栽着筋斗,其色彩缤纷,像是谁突然抛放了一袋彩蝶。这时呢,稻海也泛起金波,一漾一漾地一直荡到你的脚边。那田埂边的棉花此时像是无数的眼睛,眨呀眨的;又像无数的鱼儿,刹那间一齐亮出粼粼银色,在水面上飘呀飘的,真叫人眼花缭乱。

最有意思的是这些色彩,绝没有桂林、西湖的放任。它们图案似的,要么方、要么圆、要么长,要么一排排,或者一线线。它们各施展着各的特点,点缀着各自的地方,即使交错也不混杂,结合得紧密又不许互相排斥,既浑然一体又泾渭分明,色彩明快。像是哪位巧手姑娘精心的剪纸。这使你一闭上眼,便能想得到:这是人造自然!

如果你不只是远眺而是步入田中,你就会立即被这画面包围起来。不必说埂边那散落在秋草里的不知名的野花俏皮地向你丢眼色,使你兴味无穷,单那稻田的一幅幅动景,就够你心醉的了。你看:那广袤的稻田里,到处是收割的人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是一家一家地在一起,围着一台打稻机。割谷的一头扎进稻海里,稻穗便不断地颤动着,蚕吃桑叶一样地一簇簇倒下。打谷的踩着打稻机,那一上一下飞快踏动着的腿,恰似推动火车轮滚动的连杆。抱谷的织布梭似地来回窜动。送稻子的壮劳力挑着沉重的箩筐,在田间小道上忽闪着,像一片流动的云。人们这么欢快而紧张地劳动着,汗水不断地从肌体内渗了出来,也看不出一点倦意,他们每个人心目中充满丰收的自信,有使不完的劲儿。

从快节奏的劳动中可以看出,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头似乎都有这样的话:“快收割!快收割!还要赶下一季呢!”确实的,每收割完一块田,后面的机耕犁接着就来了。不用猜,到明天,这块金子般的稻田,马上就会成为翡翠。是的,正是由于此,田野的风景才一季一新。这么看来,泰山的松柏四季都穿着那件墨绿的衣裳,故宫的绘画馆的画常年都是陈年老套的花花绿绿,是不是有点古板单调呢?

在这画面中,还有一派迷人但又看不到的景象,就是随着踏打稻机的腿一上一下,打稻机就放开粗犷的喉咙唱起了由古老的“吭唷”演绎而来的赞歌。那雄浑的声响像在天上滚动,又像在地壳深处蠕动。在这雄浑的主旋律中,还透出极其细切的嚓嚓声,这是镰刀割稻谷发出的;当然更有姑娘和小伙子们撒出的串串欢声笑语。有时候,还会传来清脆的“吱呀”声,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这是担稻谷的扁担发出的。而随着“吱呀”的远去,常可以听到一群鸟儿飞起时的“喳喳”鸣叫,这显然是扁担的声音惊起的。

这是一曲富有音乐感的田间交响乐——劳动生活交响乐。

在一幅这样绚丽多彩的画里,添上一些景物的动感线条,再配上一曲这样的交响乐,该是一个怎样的图景呢?比之于颐和园吧,颐和园虽然风景如画,游人如织,但毕竟凝固着帝王霸气与矫揉造作的玄虚,不是生活的自然;与西湖、桂林相较,尽管西湖、桂林的风景甲天下,但总脱离不了历代精神贵族的虚妄与享乐习俗,和劳动的本质相去甚远。

啊!田野风光,你究竟是一幅什么图景,我是无法比拟你的,大约你是人类生活的基地吧,你的景色是对人类劳动的赋予。人们理想什么,怎样劳动,你就怎样赋予和变换。眼下人们想抱金娃娃啦,你就把这终年的蕴蓄全抖了出来,于是,才出现这一派——田野秋色。

这是独特的秋色!

我爱田野秋色!

  油菜

雪花舞兴未尽,晨霜还依恋着大地,你知道吗?是谁惊醒了贪睡的小渠,在这广袤的田园墒垄,伸脚展腿,哼起了快意的小曲?

朔风正贪馋着山水,寒气还舍不得萧林,你知道吗?是谁,唤醒了柳芽,在这房前屋后,懒洋洋地探出脑袋,泛起几点嫩嫩的绿意?

竹林尚在沉睡,紫燕还无搬回的主意,你知道吗?是谁走漏了消息,蜜蜂爬出温暖的蜂箱,在这田头地边,嗡嗡地弹起了小琴?

啊!是你——油菜!

除夕的漫话刚止,爆竹的余音未息,油菜,你就匆匆地把花献给世间,将春告之。冲着春寒,开始是一枝花蕾,接着是几片花瓣,然后是一抹金晖。春在你的感染下,渐渐显露出热心肠,吹动了消融寒意的暖气。于是,你的生命更加勃发起来。

看吧!一个健美的身躯,伸出茁壮的胳膊,托起金色的盘子。盘里呢,尽是些黄得逼眼的花苞、花朵。那迎着轻轻的春风最先绽开的,恰似大胆的姑娘,对着情人畅心而笑;那含苞待放的,宛如羞羞答答的少女,抿着欲笑的嘴唇。花下,陪衬着的是一片片翡翠欲滴的叶儿,风致楚楚。风过处,千姿百态,幽香缕缕。阳光下,溢金漫彩,一片流霞。远远望去,绚丽夺目,美不胜收。

然而,油菜,你美的不单单是因为色彩,还在于你那如火如荼的生命。你强劲的生命力是惊人的。

秋去冬来,天寒地冻,草木枯疏,你却来到田里地间,咬定冻土。风雪来了,挺挺身躯;寒霜来了,抖抖精神。无论环境多么险劣,你总是松树般的性格,伸着巴掌大的叶片,焕发绿的神采,给大地点缀起无限生气,好像要万物知晓:冬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还远吗?

生命诚可爱,心灵价更高。这一点,油菜,你尤其应该享有人们的赞美。

冬去春来,你最先知,首先把冬天里的酿造——金色的花儿献出,蕴醇香于瓣,储甜蜜于蕊,引来群蜂为之癫狂。难怪人们说:“呷一口菜花蜜,就尝到了春的滋味。”

待到它花吐蕾,百花放艳,你却又无意争春,默默无闻,脱下盛装,扎根成长,辛勤劳动,用全部的精神去哺育果实。

果实熟了,你无私地将它们献出,使之成为香味四溢的春油。

即使你的身躯,也慷慨地去作柴薪……

一切为了美化生活。活着,如火如荼,若金若霞,给人以春的慈惠;死了,死得其所,给人以春的享受。

你那黄金难估的生命,需求极少而贡献殊多的品质,正是春的骄傲,劳动者的象征。

啊!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