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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乡下的老院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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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生发的阳春时节,我回到了农村老家的空院子。

想念乡下的老院子散文

野草长满了每一个角落,连那条碎砖铺成的道路缝隙,它们都不曾放过,或白或黄的花朵,在阳光里闪着光芒。堂屋门前,两株在前几年突如其来的寒流里冻死的石榴树,从老根上发出的新枝,已经两米多高了。院子西墙边,侄子上小学时埋下的那一节竹鞭,已然长成了一片竹林,风一吹,“莎莎”作响。从堂屋门柱上拉往大门的两根铁丝,已经在风雨的侵蚀中,变成了红褐色,母亲曾经在上面无数次晾晒过我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望着空空的院子,我突然想起陶渊明的诗句来。只是,除了野草和树木,没有谁欢迎我。父亲去世已经快20年了,母亲在重病恢复后,也随我们姊妹几人搬了出去,除了春节,很少回来。院子就这样空下来,留给了野草和树木。

记得小时候在村子里玩耍,有几座无人居住的空院子从来不敢一个人去,我们害怕有蛇,更害怕那种空荡荡的.荒凉和寂静。眼看着里面的枣树挂满了红艳艳的果实,馋得心里难耐,也只能好几个人凑齐了,战战兢兢地爬到树上去,摘了枣子赶紧一哄而散。

那几座院子都很破败,蒿草遍地不说,房子上的砖已经风化,有的房顶上是一眼眼大洞,有的已经坍塌成一堆废墟。别说小孩子害怕,就是一般胆量的大人,也不见得敢去。问起院子的主人是谁,人们只是知道他们很早就迁到外地去了,是谁谁的本家,至于名字则无人知晓。看来,他们的后人没有回乡修葺过房子,或是没有必要,或是压根儿就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我家那座院子比我的年龄大得多,我十岁搬进去的时候,就觉得它很已经老了。它和村子里的其它院子大同小异,三间坐北朝南的青砖瓦屋,土垒的院墙,木棍儿做的栅栏门,满院茁壮拥挤的树木。

父亲和母亲在院子西侧垒了一座猪圈,盖了一间鸡窝;两个姐姐种了几丛菊花、鸡冠花和桃红;我和哥哥在东南墙角挖了一眼像井一样的红薯窖。我们这个六口之家的院子,开始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我们兄妹四人一天天长大,三间房子已经不够住了。父亲请来街坊邻居,又盖了三间青砖瓦房的东屋,顺便凑着东屋的南墙,用土坯再垒三面盖了一间小屋子作厨房。三间东屋被一座山墙分开,我和哥哥住在北面的两间,两个姐姐住在南面的一间。

东屋前面有一棵大椿树,夏天的晚上,我们一家人爱坐在树下乘凉。父亲悠闲地抽着烟,母亲摇晃着蒲扇,两个姐姐一会儿窃窃私语,一会儿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哥哥抱着收音机听节目,我则透过浓密的树叶望着满天星斗,东一句西一句地问着一些离奇的问题。夜深后天气凉爽,其他人都到屋子里睡了,我却不愿意回去。

哥哥快要结婚时,父亲又在堂屋的西侧盖了一间平房。我记得哥哥要结婚的头天晚上,我还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闻着新被子的味道,我觉得哥哥可真幸福。哥哥结婚那天,我搬到了平房里,从这一天起,我们这一对儿兄弟就没有再睡在一个被窝里了。我没有埋怨嫂子占了我的窝,已经14岁的我正想一个人睡呢!

一年多后,我有了第一个侄子,我们家的人数有八个了。那年春节,我们一家人在堂屋的前面照了一张“全家福”:母亲抱着她的孙子和父亲并排坐在椅子上,我们兄妹四人和嫂子站在椅子后面。谁又能料到,这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呢?每次看到这张照片,二姐都会说:“这是咱家最幸福的时候。”

那年冬天,大姐出嫁了。来年春天,父亲给哥哥又盖了一座院子,让他搬出去自立门户了。父亲乘着还比较年轻,拆掉三间旧堂屋,翻盖成了五间。再过几年,二姐也出嫁了,我则考上大学去了省城。曾经熙熙攘攘的院子,只剩下了父亲和母亲。上学那几年春节回家,我已经明显感到了几分冷清。

大学毕业那年,父亲患了重病。按照他的要求,我没有留到外面,又重新回到了院子里。一年后,父亲去世,院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母亲。父亲的遗像是从那张“全家福”上面翻拍下来的,二姐说,这时候的父亲最幸福了。

三年后,我在院子里结婚了。再过一年,女儿出生,我们的院子里的人数又翻了一番。为了工作和照顾孩子两不耽误,春天的时候,我劝说母亲和我们一起搬到了城里。刚刚恢复热闹气氛的院子,一下子人迹全无了。

女儿上小学后,母亲非常坚决地回到院子里。每逢假日,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必定回去看望母亲,欢声笑语又在院子里荡漾开来。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母亲就患病了,她基本上失去了自理能力。在舅舅的主持下,我们兄妹四人商定轮流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照料。从那以后,院子门上的锁就很少打开了。

一座院子,一座成了老家的院子,它的故事像一场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不时地闪现。聚聚散散,分分合合,本是人生常态。可是,一座曾经兴盛的院子的故事,难道就此落幕了吗?它会变成我小时候记忆中那些空院子破败的模样吗?草木年复一年在长,鸟雀日复日一在叫,它们不知道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没有谁能回到过去,即使院子还是那座院子,可毕竟也在老去。等我也老去的时候,孩子们还会在乎一座破旧偏僻的院子吗?如果在乎,想来那些我曾居住过的房子,也会被新房子取代。如果不在乎,最终会是什么样子呢?那棵我和妻子种下去的香椿树,可能够给我捎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