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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让生命复活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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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厚厚的雪,常常漫过了梅子父母的脚踝至膝盖下。黎明时分,那雪地上便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不远处,常常会伴有一行野狼的脚印。而梅子十个月大的弟弟在家饿得嗷嗷待哺……

爱让生命复活散文

四十二年前的冬天很冷,进入腊月的第一天,就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传出了一个三岁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哭声与腊月的冰冷撞在了一起,使得一家人有了一种刺股寒心的冷。随着那一声啼哭,这个农家小院里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欢笑声,三岁的梅子给一家人的生活罩上了一层阴霾,给她的父母,给这个贫穷的家庭带来了一场灾难。而刚刚蹒跚学步乖顺的梅子,在给自己带来的这场厄运中,重又躺下,而且是躺在了生与死的边缘。

随着那一声哭喊,母亲从西屋跑到婆婆住的北屋里,惊现在眼前的那一幕,给母亲带来了彻骨的心痛和苦难。梅子在奶奶、姑姑和叔叔的眼前,将放在炉台边刚刚沸过的一壶水扳倒,就这样,沸过的水从梅子的肩膀以下浇了下来。水,迅速渗透棉絮浸入皮肤,突如其来的哭声,惊了栖落在窗台及屋檐上成群的麻雀,惊了身边正忙碌的亲人。那情急之中的慌乱却把孩子揽在怀里叫着哄着,水却在棉絮中漫延。母亲跑过来,想以最快的速度为孩子脱下身上的棉衣,可那纽扣像一把锁,把腊月里的阳光锁在了屋子外,只有彻骨的冷在心里。母亲用颤抖的手解开衣服上的纽扣,小心翼翼地为孩子脱下紧贴在身体上的衣服,凡烫伤处的皮肤随着衣服整块的脱落下来。曾是白皙稚嫩的皮肤却黏附在了衣服上,那一幕让人触目惊心。梅子已经不再哭喊,只有阵阵的抽搐和心跳。

路上留着厚厚的雪,他们的脚印也留在了那层层绵延的.印迹里。当父母千辛万苦把孩子送到医院时,身上已经沾满了浓血,孩子也处在昏迷中,几乎是奄奄一息。医生看过只是摇头婉拒,母亲跪地恳求也只勉强应允,几天的治疗没有任何好转,由于昂贵的医疗费用,让这个贫穷的家庭无力支付,家中十个月大的小儿又无人照顾,母亲的心被两个孩子揉搓着。医生的劝告令梅子的父母心如刀绞,他们只得带着孩子回家。“这孩子不行了,给她做身衣服穿上,抱到村外扔了吧。”这是邻家的奶奶、婶婶和村里的好心人,看到孩子奄奄一息的样子,既可怜又心疼孩子受罪,在劝父母将自己的孩子扔掉时说过的话。

而这些话是在梅子懂事后,问及腿和脚上的疤时,母亲才一并告诉了她。她无法想象当时父母的心是何等的痛,又是如何熬过了那个冬天。从医院回到家里,两天的时间里有那么多人相劝,甚至连家里的亲人也都动摇了。那屋檐下挂着的冰凌像冰冷的剑刺着一家人的心,尽管那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照到了低矮的屋子里,可他们并没有感到温暖,那寒冷让屋子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虽然那么多人对孩子不再抱有希望,可父母又怎肯轻易放弃?那些出于好心的劝说,让父母无力回答。在父母心中始终都有一个信念支撑着,相信他们的孩子会好起来。父母的坚持和不放弃才有了她生命的复活。在打听到邻村有位姓王的大夫,对小儿科这方面在十里八村有很高的威望,梅子的父母抱着一线希望,带她踏上了漫漫求医路。

那时的交通是极不方便的,路也难走,用推车推着或抱着,又怕碰到伤处或颠着伤处会更加的疼。梅子的父亲便从生产队里借来足以能让梅子躺下的簸篮(形状和筛子一样的器具但没孔),用绳绑起簸篮,用扁担抬着。梅子躺在里面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睡着。那年的雪,一场接一场的下,几乎整个冬天山坡上都是洁白的。那村外的路,被一场一场的雪覆盖着。那厚厚的雪,常常漫过了梅子父母的脚踝至膝盖下。黎明时分,那雪地上便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不远处,常常会伴有一行野狼的脚印。而梅子十个月大的弟弟在家饿得嗷嗷待哺……

当梅子的父母抬着她赶了十几里山路来到邻村的卫生室,那大夫看了孩子伤口也只有摇头叹息。因那脚和腿上的烫伤处已经开始溃烂,如此严重的烫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出于对孩子的怜悯,加之梅子父母的再三恳求,便应了给予治疗,至于治疗的结果他不敢保证。而那一刻,父母只希望孩子能够活下来,那怕是失去一条腿,只要孩子能活着。

大夫的收留,让父母看到了一线希望,接下来的治疗,却像一把刀子割着父母的心。第一次给孩子处理伤口时,有些溃烂的地方骨头都露在了外面,母亲不忍心看下去,那种心疼,几乎让母亲昏厥过去。在清洗处理伤口时,光那药棉和纱布整整用了一系筐。而母亲跪在雪地里向老天祈祷,祈祷她的孩子能够哭出来,那啼哭是对痛的诠释活下去的希望。可梅子是如此安静,安静得让父母害怕,任凭父母如何难过心疼,她都不理不睬。

这个温顺的女孩静静躺着,由着那大夫用刀子清理她腿和脚上溃烂的肉,那浓血顺着腿滴在了那洁白的纱布上,像一朵朵待开的梅花,那梅蕊里晶莹的泪珠似被冰封,正在痛苦中等待,等冰融雪化,伤痛愈合,让梅蕊里的晶莹笑开在粉红的艳丽中。

当那大夫知道了这个家庭的困难,出于好心照顾,也的确是可怜这孩子,便自做决定,每次他只收取五角钱的治疗费,那时的五角钱也是不小的数目,更何况是不止一次的治疗,所以说五角钱对这个家庭来说也是相当困难。当时可能是因为清洗处理伤口时,药棉和纱布用的多些,每次都不够用。农村的医疗条件也是相当的差,哪有消毒这说法。大夫便让父母把换下的纱布拿回家洗净后再用。

后来,梅子的母亲告诉她,因为当时没有洗衣粉和肥皂,纱布上面的浓血根本就洗不干净,更别说消毒。几次治疗后,肩膀下面的伤口有了明显好转,而生产队长也知道了每次只收五角钱的治疗费嫌那大夫收得少了,毫不客气地批了他一顿。无奈之下,他才让母亲洗净纱布重复使用。可梅子腿上的伤口始终不见好转,她依然那么安静地睡着。在整个腊月,父母抬着梅子每天往返在二十几里的路上,因天冷干不透,有时洗过的纱布还是潮湿的,在用时只能把好的包上一层,用过的包在上面。

父母在经历了整个腊月的煎熬后,梅子腿上的伤口有了些好转,当屋檐下的冰凌开始融化,那滴滴的水珠,像是在急急浇醒冬天沉睡的梦。春天来临的时候她终于从梦中啼哭着醒来,这哭声给父母带来了莫大的欢喜和希望,这哭声也驱散了罩在小院里的阴霾。那大夫说:孩子腿和脚上可能会留下疤痕,也许一生都这样了。可梅子的父母很庆幸,孩子活着,而且腿没有被废掉,这便是老天的宠爱了,那疤痕又算得了什么。懂事后的梅子曾经对她的母亲说:那是爱的疤痕。

梅花迟开三月天。山坡上不见了未化的雪,村外的路也清晰地在眼前延伸,这时的梅子可以下地走路了,尽管她的每一步走得还很艰难,可她会慢慢好起来。从小疼爱梅子的老奶奶从梅子记事起就对她说:你这一辈子不长病都无法抵消所受的罪。其实,是爱让一个生命得以复活。

四十二年后的今天,问起母亲:她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那好心的王大夫早已去世多年,若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也许是经历过了一次死亡,对待生活便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心境。平平淡淡一路走来,能够依然保持着那份清澈柔软善良的本性。那些美好在心里,那些感恩在心里,那些爱在心里。那些得失,那些伤痛,那一切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湮没,唯爱是不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