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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庙会优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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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二,我和妻子一起,去逛千佛山庙会。

逛庙会优秀散文

上午大约九点半时,我和妻子从南门进,先去逛庙,拜佛。然后,信步往景区北门走,因为庙会在北门的主场地里面。

还没走近庙会,就听见锣鼓笙箫齐鸣,还听见戏角唱戏的声音。“有唱戏的!”妻子惊喜地说。

赶紧走过去,一看,一座戏台,台前或坐或站,满是看客,大约三四百人,一个个伸着脖子,仰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戏台看。戏台上,穿着古戏装的演员也有二三十个。前面是两个男女主角,正在对唱,其他的演员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俩。听声音,是吕剧。戏台的正上方有三个繁体大字:“闻韶台”。

看到眼前许多人看戏的场景。我就对我妻子说:“我想起了小时候坐在我爹肩膀上看戏。”

那时,一个戏台子,上面又架了古城门一样的高台子,一个手拿鹅毛扇,拖着长胡子的人,坐在高台子后面,一边摇着手里的鹅毛扇,一边“咿呀咿呀”地唱。

我出生在鲁西南一个小县城,1963年以前,属于河南省,至今,我们的方言都属于豫方言,所以,我们那里的地方戏是豫剧和大平调。那个在戏台上摇鹅毛扇子的人唱的是豫剧还是大平调,已经不记得了。看那个摇鹅毛扇子的人“咿咿呀呀”唱的时候,我正坐在爹的肩头上。

那时候,应该是六二年或者六三年,是我们小县城里的五月十三庙会。晚上,爹带我去看社戏。我那时候不到十岁,因为小时候挨饿,个子本就矮小,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只看见大人的一堵堵脊背和一条条腿,再怎么仰头,也看不见戏台子上面的情况,急得上蹿下跳。爹发现我焦急的样子,一把拽住我:“来,三儿,坐我膀子上。”然后,双手托住我的胳肢窝,用力一掫,就掫到了肩膀上。

坐在爹的肩膀上,我才清清楚楚看见了戏台上那个摇鹅毛扇子的人。一会儿,又看见了有一群人在戏台上绕了几圈,又退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我爹肩膀的宽厚和温暖,感觉到父爱如山。

我们在“闻韶台”前稍作逗留,就沿着北门口蜿蜒向上的主要登山道向上信步游走,一边走,一边左右观望。登山道上人头攒涌,老头老脸的居多,大概他们都和我们俩一样,闲来有空,也借到此一游,找找小时候逛庙会的感觉,增加点人生乐趣吧。

道路两旁,按区域划分,摆着各种特色摊位,一个挨一个,也数不清有多少个,用俗套的词语形容,那真叫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特别是美食区,此起彼伏,叫卖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济南名产,黄家烤肉,外焦里嫩。”凑过去看看,确实好,只是年龄大了,不大喜欢吃肉。

“俄罗斯大面包,十块钱三个!”真像我们在哈尔滨买过的俄罗斯面包,表皮颜色深,体量特别大,关键是特便宜。“老板,来十块钱的。”接过来,一大包,鼓鼓囊囊,挺实惠。

“新疆薄皮核桃,大减价,十块钱一斤!”要搁平时,在超市里,不下二十块钱。这么便宜,得买。先尝尝,味道还比较纯正。“老板,来二斤!”眨眼功夫,我俩手里又多了二斤核桃。

“云南桂花糕,又香又甜!”凑过去看看,一打眼,便饱眼福:一大圆盘,一层层,赤橙黄绿,色彩缤纷,又晶莹润泽;切开的,每一条,都有好几段颜色,更加诱人。闻着,也香甜。“老板,来两条!”

肚子有些饿,抬头看天,日头已正中。就去临时搭建的美食城,各买了一碗凉皮,就着云南桂花糕,吃起来。桂花糕甜而黏,凉皮凉爽咸香,搭配起来,既可充饥,又满足了舌尖之欲。

一边品着美味,一边不由自主,和妻子聊起了我们小时候家乡小县城里的五月十三庙会,想起庙会里的美味。

“热咧凉粉,炒焦焙透!”这是我们三弯巷近邻傅宝升爷爷的叫卖声。他个子矮小,声音却极其洪亮,在人来人往的庙会上,很有穿透力。大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叫卖声。

他的凉粉,民国时期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就是一绝,被称为“傅家凉粉”。他一直坚持用绿豆粉,从来不用红薯粉,所以,他的凉粉里始终保持一股淡淡的绿豆原香,而且,乳白里透着浅绿,晶莹如玉。

他的凉粉,既有凉调的,又有热炒的。而我却觉得,他热炒的凉粉特别好吃。

一口平底锅,先浇淋上食油,然后,将切好的凉粉小块放进油锅里煎炒,煎炒的过程中,看火候,又加入酱料,最后,临出锅时,才加入蒜瓣。不翻炒的时候,就盖上木锅盖,小火烘焙,再加上焖,慢慢将凉粉的外皮焙得焦黄,将食油和调料的味道都焖进凉粉里。等炒熟了,掀开锅盖,那个混合香味啊,四处飘散,招惹得我不断吸溜鼻子,总想把所有的香气都吸进肚子里。临出锅前,又浇淋上香油,更香。盛到小盘子里的炒凉粉,一块块外面焦黄,里面白嫩,透明晶莹;颤颤巍巍,却又坚挺柔韧,一块块,棱角分明。绝不像现在的'一些劣质凉粉,盛到碗里,碎得一塌糊涂。热乎乎的炒凉粉,吃进嘴里,外焦里软,又浸满了食油、面酱、大蒜等调料的复合香味,真叫人吃也吃不够。

“来吧……来吧……热咧丸子……丸子开锅!”喊声有些沙哑,却也分贝极高,极有穿透力。这是我们三弯巷又一家邻居张文治爷爷的叫卖声。他卖的是丸子汤,每逢庙会,他必在大隅首东面支一口大锅,将水烧得滚开,把炸好的绿豆面丸子丢进去,再开了锅,加上油盐酱醋等调料,还加一些香菜,也是香气四溢,特别诱人。不多不少,一碗十个丸子,在飘香的汤水里漂浮着。因为火候掌握得好,吃进嘴里,酥软却不散碎,调料的香味又渗透进去。“张家丸子汤”,也是我们这个小县城一道有名的美味。

张文治爷爷的那声“丸子开锅!”在我们城里还演变成了一句巧骂人的流行诙谐语。

大家都说张文治爷爷看见有人来了,就会扯大嗓子慢悠悠地喊:“来吧……来吧……”如果来人走进他的摊位,坐下来,想要喝一碗丸子汤,他就会接着喊:“热咧丸子!”如果来人并没有喝丸子汤的意思,从摊位前径直走过去,他就会接着喊:“丸子开锅。”

在我们家乡,“丸子开锅”是一句歇后语的前半截,后半部分,俩字:“滚蛋!”

大家便都说,张文治爷爷这是巧骂人。不管张文治爷爷是不是巧骂人,反正别的人一大声喊:“丸子开锅!”大家便觉得那人在巧骂人,便不由自主想起了张文治爷爷和他的丸子汤。

还有西门里臧家卤猪肉、孙家胡辣汤,南关靳家火烧,东关陈家豆腐脑,北关王家烧饼……不但是五月十三庙会,就是平时县城里的每月初一、十五会,只要政策允许,这些著名的小吃都会走上街头,满足赶会人的食欲。

我们俩在美食城吃过午饭,又转,不一会儿,看见卖针头线脑的摊位。老式缝衣针,在玻璃板下面,大小粗细不等,一根根,排列整齐,闪着银亮的光泽,旁边,摆着许多小包,是包装好的。缝衣线,各种颜色,成团的,成滚的,都有。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了。看见这些针头线脑,一下子又想起来我们小县城庙会经常见到的一个场景。

一个瘦老头,面前摆着一个长木板,口里念念有词:“大嫂子,小媳妇,缝缝补补好辛苦。我这儿银针尖又利,包您缝补省力气。”念叨着,右手“歘”的一下,变魔术一般,甩出一溜银针,成直线,齐刷刷,直棱棱,钉在木板上。

这一手绝活,还真诱人,在摊位前观看的人,一看这些银针能直接就扎进木板,还直挺挺地立着,当然一定觉得这些针钢火好,坚韧又锋利。“来,我就要你甩的这些针。”

“好嘞!”

然后,一根根从木板上拔下来,拿纸包好,递给买针的。

去年,在家乡,和一些老朋友聊起那个卖针的,竟然有好几个都记得,而且,小时候,都经常去看那个瘦老头往木板上甩针。有个老朋友就说:“小时候,看那瘦老头甩针,就像看魔术,看不够。”另一个老朋友说:“那老头,嘴溜着呢,见啥人说啥话,总要哄得人家高兴,憋不住,非要买走他一包针,才罢休。”

“口渴了,买块雪糕吃吃呗!”我的脑子还在过去我家乡小县城的五月十三庙会里晃荡,我妻子一句话,将我拽回了眼前的千佛山庙会。

呵呵,面前就有个冷饮摊位,透明大冰柜里装着各色各样的雪糕和冰激凌。我妻子有个小癖好,平时在家里几乎不敢吃冷食,一吃冷食,就爱闹肚子。但是,只要我们俩出门,遇上口渴了,却总爱弄块雪糕尝尝,就是寒冬腊月,也要时不时地撺掇着买一块儿,而且,吃了,也总没事儿。又何况,今天气温一下子升到三十度以上,在毒日头下走的时间长了,自然有些口舌焦渴,因此她想吃块雪糕,当然也是自然的。老婆就是领导。领导下令了,自然马上照办。赶紧买了领导爱吃的巧克力雪糕,一人一块,吃将起来。一进嘴里,清凌沁凉,浓郁的巧克力味伴着奶香,还真就是爽快。

吃着雪糕,又跟妻子说,“小时候,热了,渴了,能喝碗井拔凉水,就很心满意足了。哎,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还在五月十三庙会上卖过井拔凉水呢!”

也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也不记得我那是多大年纪了。反正是某一个五月十三庙会时节。

那年的五月十三,天气特别热,大上午,日头特别毒,人在阳光下行走,一会儿,就能汗流浃背。那时,文庙北门外还有一口水井,正临庙会最热闹的地界,人挨人,人挤人,很多都是乡下进城赶庙会的人。我和家里人,大概是我二哥,也许是和生产队里的其他人一起,拿了十几个碗,提了个水桶,从井里提上水来,撒进一些糖精,搅拌一下。然后,大声叫卖:“加糖精啦,又凉又甜的井拔凉水,快来喝啊!”“二分钱一碗,好喝不贵啊!”

没想到,这么一喊,马上就有人来喝,丢下二分钱,端起一碗加了糖精的井拔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个精光。有的人,一碗不过瘾,还喝第二碗,第三碗。十几个碗,竟然不够用,还得排队等着。一个庙会下来,我们就靠卖井拔凉水,挣了十好几块钱。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也许跟别人卖井拔凉水,是我人生第一次经商赚钱呢。”我笑着对妻子说。要知道,搁那时候,一块钱就能买四五斤麦子啊。

嗨!我这千佛山庙会逛的,满脑子都是陈芝麻烂谷,都是老年月家乡庙会的老人老事。人家说,上年纪的人,总爱怀旧,这话真不假。这不,赶完千佛山庙会,回去的路上,还跟妻子念叨:“唉,咱那小县城,多少年都没庙会了。咱小时候的庙会,早就成了过眼烟云啦。咱记着的那些个老人,早就作古啦!”

实际上,现如今,又赶上大拆迁,我们家乡的小县城,被翻了个囫囵个,除了高楼,就是废墟,老房子,旧街道,都没啦。原来办庙会的旧地界,早已面貌全非。在济南,还有个千佛山,可以每年举办庙会。在我们家乡,就是有人想再举办庙会,哪里还有地方啊?大概过不了多久,在我的家乡,后代人就真的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