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相知惟有南枝月散文

相知惟有南枝月散文

推荐人: 来源: 阅读: 2.09W 次

我和老伴相识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那时,还在一个单位工作。不久,她就被地委秘书处调走,工作是地委秘书处机要秘书。从那时起,她的工作就由不得自己安排,整天围着地委领导、接待、会议、下乡转,忙得不亦乐乎。真的是不亦乐乎。

相知惟有南枝月散文

记得地委常常举行交谊舞会,由于我们单位在地方上算中央单位,又属于军队性质,被认为政治是可靠的;加上她又是从我们单位调去的,而且我们单位都是外地人,年轻女性很多,几个因素,地委的舞会总邀请我们单位的人,场场不拉。

我们的新候机室建成后,候机室大厅地面是水磨石的,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地方上还没有这样的建筑,于是,地委的舞会每周就移师机场。其实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就是我们机场的场站站长在解放西北接收时,属于下放一级使用,不是犯错误了,是加强民航建设。而站长的级别和地委书记一样,都是地师级。

大军过后,一个部队的同级干部到了地方工作,无疑感情更深厚,他们除了周六一起跳舞之外,周日就是开上前苏联援助的嘎斯69吉普车去戈壁滩上打黄羊。我老伴由于是秘书,活动都必须随从,而我又是机场维一个首都来的大学生,唯一的北京人,就不同凡响,也就被站长所青睐,也就成了老干部活动的跟班。说到这里,大概就清楚了:一个是常常在一起,二个是两位领导撮合,也就结婚了。记得结婚时,地委专门在地委大院放了一场电影,桌子上由地委管理员买了糖果,两个人的铺盖合到一起,两张单人床并到一块,就算成婚了。年纪大了后,我老伴还常常对孩子们说:“你爸爸和我结婚时,都不兴置办家具,简简单单,订婚礼物是一块手绢。”

这也许就造就了两个人一辈子的生活习惯。机场距离市区30多公里,那时都是戈壁搓板路,汽车要走一个小时,也没有公共汽车。家属在市里的,每周六、日,机场开班车接送。我是值业务班的,遇到周六值班,就得等下一周团圆了。不过,那时好像“政治觉悟”都很高,没什么怨言。这种生活从1959年结婚一直没改变过。在改革开放后,由于我的文学写作名气,又是市作协的副秘书长,市里想把我调到改革开放后恢复的市政协,老伴不同意,她说地方工作你不能去,你不会勾心斗角,这大概是她在地方工作的体会而发的肺腑之言。如果那次调转成功,就不会再过着两地鸳鸯的生活了。大概老伴也不会传染上乙肝直到现在出现肝硬化而去世。因为,她一个人生活,总和另一位女同事在一起吃饭,她去世时,单位同事来吊唁说起她可能是传染上的,因此现在才知道,那位女同事十年前就是得了乙肝去世的。

后来,省民航局要调我到省会,担任省局职工教育学校校长,老伴欣然同意,特别支持我到省会工作,为的是两个孩子能一起调到省里工作,改变全家的生活状态。不久我把两个孩子全调动落户到了省局,她从家庭的大局出发,又一次一个人留在了戈壁滩上。记得有一次我们聊天,她说到现在年代好啊,人员自由流动,我调侃地说,你我就像是日月星空,见面时候太少。她也接着调侃说,她就是我的月亮,初一十五才露出光芒。

唐·李峤有《鹧鸪》诗写到:“可怜鹧鸪飞,飞向树南枝。南枝日照暖,北枝霜露滋。”老伴就是用南枝月色给家庭充填着光和热。就这样,相知相伴走过了五十多年。

我们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经济上很放开又很严格。说放开,两地分居时,各用各的钱,但是有需要开支的事情,不管是谁,从不计较,想到、看到就花钱去买,不论大件小件。一次我从兰州回酒泉探亲,带回去一台18吋彩电,老伴很高兴,只是问问钱够不够?没借钱吧?还说人家都买黑白的,你这是一次到位啊,很是赞扬,不说我是乱花钱;说到严格,那就是该谁掏钱的事,不能乱掏。才结婚时,我们说到给父母寄钱,她说,那是应该的。我那时月72元工资,参加工作后每月给父母寄去10元,直到文革父母相继冤逝。因为我不住在市里,有时她代我寄,每次总和我要钱还给她;有一次她从小相携长大的姐姐家来了电报,说是姐夫去世了。我偷偷去给她姐姐寄了200元,后来因为我和她一起回南方老家,她才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当着她姐姐的面非还我这个钱,我不要,因而我还在她姐姐家被叫做大善人。退休后,两个人终于能到一起了,还是这样的习惯,基本上不言而喻的分工,她管日常开销;买大件、交各种费用是我的事。而两个人的结余也是各管各的,但是透明协商,存折的密码也是公开的,可以相互使用。现在儿女长大成家,收入还不错,儿女们每年春节都给她几千元,她说是孝敬父母两个人的,不存起来,都用在日常花费上,可是我每年给孙子们的压岁钱,她总会拿出一半还给我,说是儿孙是家族的。她常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该谁花钱就谁花钱,为的是一个良好的规矩养成不贪财。看起来都是在经济上的小事,但是使得我们家里养成了一个规矩:那就是经济上一定清廉、不浪费,用之有度,操控有据。细说起来家里的.钱是说不清的,但是说得清的是养成了一种家庭道德和风范。

这种良好的家庭规矩也引申到工作中。当我主管全省民航基本建设时,她听说后,第一句话就是可不能搞不正之风,工作要对得起家庭、自己和民族。记得我在这个岗位上十七年,匿名信“有根有据”的告发,从中央到地方都来过人,被查了五次。她每次都问我有没有问题。最后都是大红公章盖上的结论:没有问题。有一次是地方检察院带着手铐来的,也是一种吓唬吧。老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最后,那位地方检察人员来到我家给我送来清白的结论,还说,匿名告你的属于诬告,你是不是也到法院告他去。要告,我把材料给你,告诉你那人是谁。老伴说,和小人一般见识没意思,清者清,浊者浊,何必呢!小人没好报!老伴退休来到我住的小区,遇到院子里的人对她说:你们老公可是大财主。言下之意是管过基建。她回来总是调侃地说:你的名气真大,大财主。我说,你信么?她笑着说,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清风硬骨!我问她你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是啊,连辆车子也买不起,退休十几年没出去旅游一次,我们那位大概是守财奴。他最会幽默打哈哈,她说,有什么好解释的,对得起家庭、自己和民族就行了,解释也没人信。

俗话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家有贤妻贫穷富贵都其乐融融。

适逢老伴仙逝七七,回忆很多,记录二三事,作为追思之言,以资纪念。温暖的南枝月一样的老伴可以安心地去了。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间最苦是离别。这正是:月如何其月未过,忽见晶饼临冬末。清阴隐隐移山岳,素魄迢迢落银河。仙去伴侣幽静去,家有牌匿唱老歌。倦哉水饮绳床卧,试间常娥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