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间散文

1.

如果说人间有天使，那么我的女儿，便是我心中的天使。

今年端午节，我和母亲、女儿去大姨家串门。晚饭后我带着女儿在乡间小径上散步，女儿活蹦乱跳地走在我前面。那时，喧嚣已隐入静寂，灵动的清风牵引着心流连着视线里的一切景物。杨柳依依，在风中飘舞着曼妙的身姿，使那条暮色里的小径，幽情更浓。

站在小径上望去，一片绿油油的稻田，风一吹，如海浪般，涟漪波波。女儿欣喜地说：“妈妈，我要照相！”我说：“行，乖女儿，那你背向着绿稻田，我把你定格在一片绿色里。”女儿高兴地摆着各种姿势，古灵精怪。我笑着揪女儿的脸蛋：“真是个小妖精。”女儿说：“妈妈，什么是妖精？”我忽然意识到，我措辞有误。便说：“嗯——妖精，就是美丽的天使啊。”女儿眨巴眨巴眼睛，又继续蹦跳前行了。

小道两旁有淡紫色的小花，悠闲地欢笑着。女儿跑去轻柔地摸着小花喊：“妈妈，你来看，这花真漂亮！”我走近一看，还真是很美。不由心里掠过一丝惊讶：“原来女儿也和我一样，喜欢这样淡紫色的小花呢。”我情不自禁地告知女儿：“别去摘，摘下来会枯萎，就不好看了。”女儿说：“妈妈，我不摘……”

走着走着，不知谁家门前的花园里种着大朵大朵的太阳花，即使是暮色里，也掩盖不了那份鲜艳和明媚。女儿一圈圈地转着看，显然，她的喜欢并不亚于我这个母亲。女儿说：“妈妈，你也在我们家也种点这样的花好不好！”我说：“幺女，我们家没地方种这样的花啊！”停顿半响后又声音低低地说：“宝贝儿，把太阳花种在心里吧，那里比任何地方都好。”女儿不解地说：“妈妈，花怎么可以种在心里呀？”我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女儿还欲要问些什么，可不远处传来大姨奶和奶奶的声音：“若曦——”

这下，那个小脑袋里的问题，被这一声叫得烟消云散了。爱热闹的女儿，忙不迭地扎进了一大堆亲人群里——微风中弥漫着温馨。

我抬头仰望，心里说：“这时，该有一轮圆月悠然挂于天边多好，照亮花影，也照亮这个乡间小径，让他也看到这一路清欢！”

这时，女儿跑来跟前拉着我的手说：“妈妈，姨奶奶让我唱歌，我唱一首给你们听好不好？”我说：“好啊好啊！”只见女儿一脸纯真，欣欣然比划着一双小手：“今天的天气真呀真真好，我和奶奶去呀去买菜，鸡蛋圆溜溜呀，青菜绿油油呀，母鸡咯咯叫呀，鱼儿水里游呀，萝卜黄瓜西红柿，蚕豆豌豆小黄豆，哎呀呀，装也装不下呀……”

在一阵掌声中，女儿问我：“妈妈，我唱的好不好听？”我听着，有一溪清水，在眼眸间流转：“好听好听！我们家的小宝贝越来越棒了！”

女儿乐开了花地在一群大人们中间穿来穿去，此时夜色优雅地吟着初夏的韵调，似乎每一个角落，都涂上了一抹清丽。和煦的风掠过，枝叶簌簌低语，携着舒适的温度与恬静。

一份染香的记忆，悄悄爬上心头……

2.

回想，五年前盛夏的清晨，我诞下了我们爱的果实。当我在病床上睁开眼时，她雪白雪白的小脸蛋，嫩得想让人咬一口，小脚小手不停地动着，嘴巴也不停地吃着，那时，我竟有些恍惚。常常觉得自己都还是孩子，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活生生孩子的母亲了，竟有些难以相信。

医生叮嘱说，要让孩子不停地吃奶水。一向矜持，注重仪容的我，竟也当着家人的面，给孩子喂起了奶水。看着她咕咚咕咚一口口地吞着，我觉得自己竟是那般高兴。那一刻霎时明白，原来做了母亲，一颗心便会不由自主地系着孩子的温饱与喜乐。

一至五个月的时候，女儿睡眠很浅，总是稍有动静就眨开眼睛，双手伸得老高，为此，我常常抱着她哼小曲，轻抚着她的眉睫哄她睡觉，直到睡得很熟时才又放下。

女儿七个月多大时的一个周末，我和夫君把睡着的女儿放在沙发上，一个去洗衣服，一个打扫卫生。没多久，就听客厅“咚”的一声，接着是一阵破着嗓子的哭声，我们忙忙丢下手头的事情赶了进屋，看见女儿掉在了地板上。我们心疼了好久，再也不敢把孩子放在沙发上睡觉了。女儿教会了一对年轻的父母：“小孩子是最好动的，一定不能放在没有护栏的地方睡觉。”

女儿从小就喜欢笑，晚上一家人在一起时，只要一逗，就乐呵呵地笑起来了。父亲说：“这是我们家的开心果，不管多累，只要看见她，就不累了！”

我也觉得很欣慰，看着别家的`孩子老是哭得人焦头烂额，可我们家却是很少有此现象。女儿九个月大的一日中午，阳光很好。我和母亲给女儿洗了澡，看着她白白净净的屁股蛋子，爱人极了，我忽然间有了啃一口的想法。我将女儿翻过来趴在我膝盖上，照着肉乎乎的屁股就是一口，我心想：“宝贝不爱哭，我今天咬一口，看她哭不哭？”哪知，我咬了一口，她还真是没哭。“许是没咬疼，我再试一次！”想着就又加了几分力气咬下去，这次女儿转过脸瞅了瞅我，“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满脸得无辜。我是笑得前仰后合，可是也心疼的不得了，一个劲地哄着。母亲忙忙询问：“怎么了？怎么了？”我一五一十地讲了我可笑又可气的行动，母亲便说：“真是个孩子……”

到了女儿十一个月的时候，我跟家人商议好出来工作。上班那日，女儿在母亲怀里不笑也不哭地盯着我，我也不知那时的她心里能懂些什么，只是看她的样子，很心疼！我像往常那样拿着鼻尖在女儿小嘴上蹭了蹭，哪知，女儿用那两颗小米牙，照着我鼻尖就是一口。这回，换我望着她哭了。那种疼，倒不至于让我哭，可是女儿的表情和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我的心一下子酸到了极点。当我转身抹着泪离开时，听见女儿“妈——妈——”五音不全地叫着，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孩子会叫妈妈了，还是在我离开她的时候。我想，也许这么大的孩子，已然懂得些什么，只是，还尚不会说话罢。

我忽然间悟到：“也许，无论多大的孩子，都不能只管冷暖安危，更该注重其心理活动，那样才能达到心灵和语言上的融通，让孩子健康成长。”

此后，只要一放假，就会带着宝贝去宽敞的地方，把她放在学步车里，看她驾着车子东一趟，西一趟地窜过来窜过去，真是能笑破肚皮。

直到一岁零三个月的一日，母亲带着她坐在一处和大人聊天时，忘记了夹在腿间的女儿，没曾想，她竟歪歪斜斜地走离了母亲的身边。孩子会走路了，几个大人欣喜得脸都乐开了花。自然，我和夫君听闻后亦是很高兴。

就那样，女儿蹒跚着，开始走属于她的人生路。

3.

快乐的光阴总是过得很快！

女儿两岁时，夫君为女儿买了很大一辆玩具车和飞机，女儿便在院子里玩得乐不思蜀。我逗女儿：“乖宝贝，要是爸爸和妈妈改天老得不能动了，你怎么带我们去看外面的风景啊？”女儿摸着小脑瓜说：“我买辆飞机带着爸爸妈妈去。”父亲笑着说：“人还针尖小，心却大的不得了！”女儿坐在车子里又说：“爷爷——你去不去啊？”父亲说：“怕是到时候啊，我比你们飞得还高了！”女儿不解其然地摇晃着脑袋，继续坐在车子里，载着欢笑和时光，一圈又一圈……

没过许久，夫君生病住进了医院，我们便时不时把女儿托付给了二婶。三个月后，二婶告诉母亲，女儿备的奶粉快吃完了，于是母亲匆匆回了家。晚上母亲说：“乖孙女，奶奶明天带你去买奶粉去。”女儿语声柔柔地说：“奶奶，爸爸生病了要用钱，我不吃奶粉了……”母亲就那样抱着女儿没说出话来。

次日，母亲还是去为女儿买了奶粉寄放在二婶家，可自那以后，女儿便不怎么吃了，就那样断了奶粉。

女儿两岁半的时候，失去了父亲。此后的晚上，母亲总会很晚睡着，常常偷偷抹泪，熟睡的女儿偶尔就醒来，把小手伸去母亲的眼角：“奶奶，你怎么了？你不要哭，我以后乖乖的，不惹你生气！”“嗯，你是奶奶的乖孙女，奶奶没事，奶奶没事……”

之后的日子，充满阴郁。是女儿天使般的笑容，消退着我们心里的伤痛。

4.

女儿三岁时，很多人为她过生日。那日，我没赶上在家。听妈妈说，是女儿要求她打电话请客的，我在心里说：“真是和她爸爸一样好客，爱热闹。”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女儿正缠着那甜蜜蜜的蛋糕呢，她接过电话说：“妈妈，我今年三岁了，已经活了三个指头了；妈妈，我会数好多数了。”我说：“真是乖女儿！妈妈没能陪你过生日，你会怪妈妈吗？”女儿说：“妈妈，不会。奶奶说了，今天是你辛苦的日子，我该给你亲一个。”说着，便在电话那头对着电话啵着，我没听见，可是我听见了电话那头的笑语声：“你那样亲，你妈妈听不见……”

日子就那样苦中有乐地一年一年，屋里屋外，都有女儿说不完的趣事。

进了校园后的女儿，比之前更像个小精灵了，常常回来摇胳膊，扭屁股，成了家里的焦点人物。也乘机邀宠，要这要哪；要不就是说，学校里谁掐了她，撞了她。我和母亲对望后，默不作声地听母亲唱黑脸：“谁掐了你了？我明天去学校问老师去，要是知道谁是坏蛋，谁撒谎，改天鼻子一定长得很长很长，丑得没人要她/他……”女儿一下子不再吱声，软软地进了我的怀抱。然后我们偷偷地相视而笑。

记得，有一日我们赶公车去买东西，半路上来一老奶奶，头发花白，但身子看着还算硬朗。因我坐在离前门不远的地方，老奶奶一上来便站在了我身边。我抱着女儿，也没打算让位。可女儿说：“妈妈，你看这个奶奶好像祖奶奶哦！头发一模一样的。”女儿如此一说，我蓦然间心头一震：“要是我的奶奶现在站在车上，我一定给她让位坐着。”于是，我把女儿给了坐在后面的母亲，把座位让给了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脸上的笑，如饱满的秋色，给了我一份沉甸甸的思考。

5.

岁月如梭。每天在忙碌中游走，不觉间，女儿就已四岁了。

虽然我这个母亲带她的时间比奶奶少多了，但是女儿还是很贴心我这个妈妈。女儿有个不爱吃饭的毛病，每每吃饭都不积极。于是奶奶说，谁先吃完一碗饭，谁就是第一名，就是英雄。女儿为了当英雄，便翘起小嘴不停地吃，可毕竟孩子吃饭细嚼慢咽的，怎么也没大人快。每次谁先吃完，她都不认是英雄，唯独我先吃完，女儿心甘情愿地说：“耶，妈妈是第一名，妈妈是我们家的英雄！”

随着女儿越来越大，一家人也开始关注孩子的学习方面。家里为女儿买了《火星娃学汉字》的碟子，放学或放假了，女儿便坐在沙发上，跟着电视里的卡通娃娃唱：“……一笔一画了不起，点横竖撇捺，字里装着蓝天大海，传说着神话。撇和捺，写个人，立天地，志气大，哈哈哈——学习吧，棒棒棒！大家一起加油吧！”经常听女儿唱，我也多少记得一些。一个周末的下午，我问女儿：“幺女，学习这么久了，会写‘人’字吗？”女儿说：“妈妈，我会写了，我写给你看。”说着便拿出纸笔开始写。我看着女儿写得人字，都快要趴下了，于是便拉着女儿说：“幺女，你看你写的人字都快要趴下了，来，妈妈握手教你写一次。”写完后我又说：“再写一次妈妈看。”女儿望着我迟迟没有下笔：“妈妈，我怕我还是写不好！”我说：“乖女儿不怕，写不好不要紧，多写几次，总会写好的。你看，我们每个人有趴着走路的吗？”女儿没有下笔写，倒是一骨碌站了起来，笔端地站在我的眼前说：“妈妈，是不是要把‘人’字写得像我站得这样端正才行啊！”我说：“是啊，写人，做人，都要端端正正才逗人喜爱呢。你写端正了，妈妈有奖哦！”女儿说：“妈妈，快说什么奖啊？”我说“：这个奖品——是秘密……”

在一阵嬉闹后，我看到太阳慢慢地消逝在远处的地平线。

每一个日落后，便是新的日出。老老少少，也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更替中生的生，逝的逝。我似乎也觉得自己老了，常常在医院里打转。逢周日时，便会带着女儿一起去。其中有一次，母亲跟我一样守在诊室门口，生怕错过了叫号。女儿便自己一个人在同楼的大厅玩着。因为远远能望见，便随了她。那个大厅里的人不是病喘的，就是冰脸的。女儿天生好动，即使是在医院，那一排排凳子，一行行的缝隙，都是她轻盈的身姿飘动的地方。跑累了，便坐下来消停会儿。最后的一排坐着一位中年大哥，一脸的肃然。女儿拿着医院架子上的广告纸张走近那人，一看我便知道女儿的意图，不是让叔叔折纸船，就是纸飞机，因为她在家就如此。但见那人只是轻微地一笑，并没理会女儿。我本打算起身去唤来女儿在身边，怕陌生人的冷落伤了女儿的心，可是见女儿津津有神地趴在凳子上自己折叠这来了，便没有去。如此一来，我倒是对那位大哥有了些好奇，便有意留神了几分。只见女儿折好了一个小小的纸船后，一脸灿笑地又拿去给那个不搭理她的叔叔看，可我看见那人依旧只是笑笑。而女儿则是乐此不疲地去那个架子上拿着纸张折自己喜爱的纸飞机，然后在最后一排只要一位观众的地方飞来飞去。

当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女儿所在的地方时，我看到那位中年大哥蹲在女儿的身边，顺着女儿小手所指的方向，朝我所在的位置看。我知道，他一定是问女儿和谁来的，遂，我也点头微笑。之后，便见他蹲在那里，和女儿一起折起了纸飞机，一个又一个……

在我从诊室出来时，我看到那位大哥抱着女儿在窗口放飞着纸飞机，窗外正是春意正浓时，一大一小的脸上，洋溢着比春色更美的笑容。看到此，我也不禁笑了。

我缓缓走过去：“乖女儿，我们该走了。”随后我微笑致谢。他只说：“你女儿很可爱……”

6.

当我安坐在一偶翻检这些往事时，窗外正飞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如女儿点点滴滴的印记，早已数也数不清了。

人生漫漫，辛酸也好，蹉跎也罢，只要有女儿俏皮的声音和身影，我便能在一次次的颓废中很快站起来。

静一静思绪，闭上眼便隐约听见，那一声声清脆的声音正由远至近……仿若看到，那天使般干净的笑容，如长在盛夏河边的一朵花，正清逸地开放着……

后记：写给即将五岁生日的女儿，祈愿女儿生日快乐，一生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