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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药材的年月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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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扛着?头,裤兜里揣着一条细麻绳,从村西穿过小河,爬上了南坡。我在坡上串来串去,寻找一种叫小鸡儿的药材。

刨药材的年月的散文

小鸡儿,其实就是远志。我们之所以这样叫,是因为它开的花,像一只只刚出壳的小鸡儿。这种药材村边的山坡上较多。这些山坡大都是山根土或者红土,在阳坡的草丛中,或是在乱石间,小鸡儿的根就扎在里面。

在我十几岁的年月里,我年年都要上山刨药材。

娘早就给我和三哥承诺过了,谁刨的药材卖了钱归谁。其实那时,家家户户都形成了这个规矩,孩子们上山刨的药材,卖了钱自个花,既是弟兄几个,刨回的药材也都分着。卖了药材才有零钱花。所以,刨药材成了我们这些孩子最乐意干的事。

在近处,刨小鸡儿药材,一般都是单独上山。

伏天的阳光,热辣辣地撒在绿色的山坡上,山坡反射出刺眼的光。在两棵荆柴之间,我发现了一串荡在微风中的淡蓝的小花,她被尖长的绿叶捧着,照实让人喜爱。这是我爬上山坡发现的第一颗小鸡儿。我快步走上去,举起了?头。

这颗小鸡儿圆柱形的根很粗实。我把她攥在左手,右手提着?头继续在荒坡上寻找。半晌的功夫,我已刨了一小把。我用带来的细麻绳,把小鸡儿绑了,系在裤腰带上。

前边是一片洋槐树林。树林里是找不到药材的。我穿过树林,沿着坡梁朝南走。

这片荒坡已有?头的痕迹,显然有人来这里刨过了,但山坡上的药材是刨不净的。

到晌午往家走时,我的裤腰带上,已经吊了一大把。

刨回的小鸡儿,用小擀杖将土黄色的根擀裂,捋下肉质部分,将木心和茎叶扔掉。奉为优质的是小鸡儿筒,挑较粗的根用手搓揉,抽出木心,剩下空筒的肉质。书上说,远志苦温交心肾,豁痰散结更安神。惊痫健忘咳嗽治,乳肿痈疽用亦珍。

就近的山跑遍以后,我们的战线越拉越长。到那些远离村庄的地方,北坭上、黑岭背、天寨沟……那里荒无人烟。

我们按大人们的嘱咐,至少找两个伴相跟着,好互相有个照应。去时,扛着?头背着挎篓,还带着晌午的干粮。

到深山里,我们刨的药材主要是柴胡和黄芩,尤其柴胡最多。

走在山路上,我们谈论着关于柴胡的传说。

很早以前,地主家有一个姓胡的和一个姓柴的长工。有一天,姓胡的病了,地主把他赶了出去,姓柴的一气之下甩手走人。他俩一起逃到山中,姓胡的实在走不动了,姓柴的去找吃的。姓胡的饿得受不了,便拔了身边一种叶似竹叶的草,咀嚼起它的根来,等姓柴的回来,他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便以实相告。姓柴的认为此草肯定有治病功效,就又拔了一些让他吃,姓胡的果然好了。从此以后,他们便用此草为人治病,并以两人的姓给此草起名叫柴胡。

柴胡的叶子较宽,有明显的平行脉,开黄色的小花。它属于伞形科植物,根头膨大,下部多有分枝,呈黑褐色或者浅棕色,散着淡淡的香味儿。《神农本草经》里说,主心腹肠胃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推陈致心。

黄芩的叶子是披针形的,开蓝紫色的花,花像嘴唇。黄芩主根粗壮,外皮褐色,质硬而脆,容易折断,断面黄色。《本草汇言》里说,清肌退热,柴胡最佳,然无黄芩,不能凉肌达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一书中记载:他在20岁时不慎患上感冒、咳嗽,时值署月伴有烦热口渴、胸闷身痛,便服柴胡、麦冬、荆芥、竹沥等药物,病情还是有增无减。一个月后竟被折磨得气息奄奄,大家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李时珍的父亲李言闻是当地名医,他心急如焚,绞尽脑汁寻找良方。在苦思冥想之际,突然想起一病例,于是就按方用黄芩一两,水半升,煎汤给李时珍一次服下,不想第二天李时珍痊愈了。看来,黄芩对清热解毒有很好的疗效作用。

自然生长的黄芩,在大山上才能看得到。

我们一到山上就分属领地,这个山头几个,那个山头几个。兴致来了,冲山谷喊一嗓子,一会儿远处便传来浓重的回声,给大山消除了不少寂寞。站在山头远眺,远处尽是连绵起伏的山包,若隐若现的公路,像弯弯曲曲的小河,山沟里一片片红石头、红石板房子,在绿树的掩盖中,显得遥远而醒目。近处的山,挺拔险峻,从东向西一路迭起。

到山上刨药材,时遇晴天时遇阴天,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就雷鸣电闪,倾盆大雨说来就来,能躲及的,跑到石岩下背背雨,躲不及的`,会被雨浇成落汤鸡。雨停了,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拧一拧再穿上,用不了多大会儿,衣裳就被身体暖干了,只是裤腿被草上的雨水,弄得湿漉漉脏兮兮的。升起的白雾,在山谷、在山坡、在山峰上飘荡。这时候,我们仿佛行走在朵朵白云之中。

每到晌午,我们这些刨药材的孩子,就会聚集到有山泉的地方,把干粮掏出来,烧饼、馍馍、玉茭面饼或者山药面饼,咀嚼一阵,然后趴下咕咚咕咚痛饮一番,直喝得肚里凉隐隐地舒服。

这里的山泉,是山里的动物共有的。那次在天寨沟,刚群在泉边就碰到了两条绿蛇,正趴在那里饮水。在黑岭背,我还在泉池旁,碰到过三只松鼠。

刨回的柴胡,剪掉茎叶就可以了。黄芩除此之外,还需要用剪子或者刀具,将褐色的皮刮去。

农村的各个供销社和代销点,早把收购药材的价格表挂了出来。而大多数,供销社和代销点的人,会骑着自行车或开着汽车,走乡串村亲自下来收购。我们把卖药材得到的几块钱,偷偷掖藏起来,丢着买书、买凉鞋、买棉帽。

有一年秋假,我进城住在父亲那里。我拿着卖药材的12块钱,到百货商场买了一辆玩具吉普车。回到老家,我用钥匙上紧发条,朝地上一放,吉普车便呜呜地往前跑。照实让小伙伴们羡慕了一阵。

长大后,我走出了偏僻的山沟,告别了贫穷的乡村。如今,每当回忆起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还得感谢那刨药材的年月,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一段经历,才培养出我朴实、吃苦、勤劳的能力。